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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苦咖啡

老宅后院的钨丝灯晕出昏黄光斑,苏怀瑾伏在裁缝案板上改设计图,铅笔灰簌簌落在江浸月的白衬衫袖口。玻璃窗外飘着冻雨,她呵口气暖手,指节处皴裂的伤口洇出细血丝。

“啪!”

雀巢咖啡罐砸在宣纸边,铝壳弹跳着滚进青砖缝。江浸月立在月亮门洞前,羊绒大衣肩头凝着夜露:“装什么拼命三娘?”

苏怀瑾笔尖未停,在宴会厅立柱结构图上添了道横梁:“江总雇我来当花瓶,可惜我只会画承重墙。”

墨线突然洇开——血珠从虎口裂痕滴落,在图纸西南角绽成红梅。

江浸月扯过她手腕,创可贴拍在案头:“工伤超过五万要报保险。”

“江家保险涵盖半夜监工?”苏怀瑾甩开他的手,炭笔在立柱节点画了个叉,“原始设计少算宴会厅人流荷载,塌了可是要死人的。”

穿堂风掀起案上旧报纸,1987年西郊仓库火灾报道的焦痕卷边。江浸月突然按住图纸:“栖梧集团三十年没塌过楼。”

“三十年前建材市场可没这么多回扣。”她蘸血点中钢材标号,“C30混凝土掺海砂,江总喝咖啡时没尝出咸味?”

老座钟敲过凌晨三点。江浸月旋开咖啡罐,速溶粉末撒进搪瓷缸:“死人不需要知道建材配方。”

滚水浇化褐块时腾起焦糊味,苏怀瑾忽然抽动鼻尖:“云南小粒咖啡掺罗豆,江总味蕾被资本腌入味了?”

搪瓷缸重重磕在案上,褐液泼溅到设计图签章栏。苏怀瑾抢救不及,江浸月的名字在“总设计师”处晕成墨团。

“重画。”他扯松领带。

“不必。”她蘸咖啡渍勾勒飞檐,“就当江总亲自添的彩绘。”

雨丝斜打进槛窗。江浸月瞥见她旗袍下摆洇湿,抬手要关窗,苏怀瑾突然按住他小臂:“别动!”

铅笔尖戳向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宴会厅排水坡度少算五度,雨天倒灌会泡烂松木舞台——江总跳舞时想滑冰?”

院外传来沈听澜的咳嗽声。江浸月甩开窗帘:“沈助理,把十年前宴会厅的验收报告找出来!”

苏怀瑾往炭炉添了块蜂窝煤,火钳拨弄着灰烬:“验收章又不是质量章,江总查账还没查明白?”

档案袋砸在炭盆旁迸出火星。江浸月抽出泛黄的验收单,签章栏里“林栖梧”三个字刺进瞳孔:“你以为我为什么雇你?”

“雇我掀自家老底?”苏怀瑾抽出钢笔在结构图补标注,“栖梧栖梧,凤凰只栖不筑巢,难怪三十年没窝。”

煤烟呛得人眼眶发涩。江浸月突然拎起暖壶浇灭炭火:“滚去睡。”

“睡哪儿?”她指向堆满建材样本的罗汉榻,“江总上回说梦话,要拿我祭混凝土桩。”

搪瓷缸里残咖啡渐渐凝出油膜。江浸月摸出打火机燎烤验收单边缘:“苏怀瑾,你很像……”

“像你初恋还是像你妈?”她截断话头,“江总哄女人的台词该更新了。”

火苗舔舐着“林栖梧”的签名,突然引燃桌角咖啡罐。苏怀瑾抄起砚台扣灭,罐底烧熔的铝皮露出钢印:1987.06。

“江总纵火遗传?”她晃着焦黑罐子,“连作案工具都要子承父业?”

沈听澜的脚步声停在垂花门外。江浸月突然拽过苏怀瑾抵在博古架前,哥窑冰裂纹映出两人交错的鼻息:“你以为那些设计图怎么中的标?”

“靠掺海砂的咖啡提神?”她挣开桎梏,“江浸月,你闻不到自己身上有股烂木头味吗?”

更夫梆子敲漏了时辰。苏怀瑾裹紧绒线披肩推门,檐下雨帘突然被黑伞劈开——江浸月的伞骨卡住门缝:“图纸。”

她将淋湿的设计图拍在他胸口:“拿稳了,江家的遮羞布。”

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晃成鬼火。江浸月展开图纸,西南角的血渍被雨水泡成淡粉,苏怀瑾补的承重梁旁有行小楷:

“栖梧三十年,梁骨蛀空处,新燕啄春泥。”

后半夜雨势渐歇。苏怀瑾蜷在裁缝案板下打盹,忽觉身上一沉——江浸月的羊绒大衣带着苦咖啡味盖住她。

门轴吱呀声惊碎月光。她摸到大衣内袋鼓胀,掏出来竟是袋云南小粒咖啡豆,包装上手写着:“别糟蹋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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