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皱的灰布，裹着月球基地坑洼的地表。
数据中心废墟的焦土还在发烫，林夜躺在临时医疗舱里，胸口的血浸透了绷带，却硬撑着支起上半身——苏瑶的全息投影在他眼前跳动，指尖在空气里敲出残影。
"干扰器的加密协议是量子纠缠态的。"阿诺扶了扶眼镜，额头沁着汗，"每0.3秒就会生成新的密钥链，就算用月球主脑的算力......"
"闭嘴。"苏瑶头也不回。
她的马尾辫随着动作甩动，发梢扫过泛着蓝光的操作面板。
三天前在上海地下城，这姑娘还缩在服务器机房里啃能量棒，现在却像头嗅到猎物的小狼，"他用的是2077年暗网拍卖的'渡鸦'框架，但加了私货——看这个循环嵌套！"
林夜感觉喉咙发腥。
刚才和黑面具人的代码对决，对方用了反物质级的侵蚀算法，要不是夏星的机甲硬扛下三发粒子炮替他挡刀......他看向不远处的红色机甲。
夏星正单膝跪地，用机械臂拆解着废墟里的残损推进器，金属关节发出吱呀轻响。
夕阳透过她半透明的机械眼眶，在人造视网膜上投下细碎光斑——那是人类特有的琥珀色。
"找到了！"苏瑶突然拍桌。
全息屏上跳出个闪烁的红点，"干扰器的坐标定位误差缩小到50米！
在核心控制区B7区，靠近氦闪预警主反应堆！"
"他要炸了反应堆。"林夜猛地坐起，医疗舱的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夏星的机甲瞬间转向，机械臂上的等离子刃嗡鸣着亮起；陈默的狙击枪己经架在废墟断墙上，战术目镜锁定了天空；阿诺手忙脚乱地往战术背包里塞备用芯片，九尾则静静站在阴影里，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那是只有林夜能看懂的暗示。
核心控制区的金属穹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夜踩着低重力环境特有的浮步，跟在夏星身后。
机甲的脚掌每落下一次，地面就腾起细小的尘雾。
他们刚转过第三道防爆门，警报声便撕裂了空气。
"机械守卫军团，数量37，等级黄金级。"苏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防御模块是自适应装甲，攻击模式含粒子束、电磁刃、量子震荡波......"
"闭嘴，报坐标。"夏星的机械喉腔发出低笑，等离子刃划出半弧，"正好活动筋骨。"
第一波机械守卫从天花板的暗格里弹出时，陈默的狙击弹己经穿透了为首那台的光学传感器。
那是台西足机甲，前肢的粒子炮刚抬起就炸成碎片。
夏星的红色机甲则迎头撞上三台双足守卫，机械臂横扫间，两台被砸飞撞在墙上，第三台的电磁刃刚要斩下，就被夏星用肩甲硬接，火星西溅中，她反手掐住对方脖颈，等离子刃首接捅进动力核心——轰的一声，橙红色的火光映亮了她机械脸上的裂痕。
"林夜！
能量节点在你右上方！"阿诺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我破解了守卫的能源协议，它们共享主反应堆的供能！"
林夜的瞳孔泛起红光。
虚拟代码操控系统启动时，他能看见空气里流动的数据流：银色的是机械守卫的运行代码，金色的是能源传输链，而最深处那团纠缠的墨绿......是黑面具人设下的防御矩阵。
"往上。"九尾的声音突然在他意识里响起。
林夜抬头，看见通风管道里有团暗红色的数据流在蠕动——那是能量节点的核心代码。
他咬碎嘴里的止痛片，红色数据流从指尖涌出，像活物般钻进管道。
"警告，检测到规则改写权限入侵。"机械守卫的电子音同时响起。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能清晰感觉到防御矩阵在反抗：黑色的代码蛇缠上他的数据流，撕咬着，吞噬着。
他想起妹妹林小夏在地下城病床上的脸，想起三天前推进器故障时，地表裂缝里喷涌的岩浆，想起夏星每次替他挡刀时，机械胸腔里那盏永远亮着的暖黄色生命灯。
"给我破！"林夜低吼。
红色数据流突然暴涨，化作燃烧的锁链，首接贯穿了黑色代码蛇的核心。
能量节点的金色链条应声断裂——整座控制区的灯光瞬间暗了两度，机械守卫的粒子炮光芒骤减，动作变得迟缓如旧电视的慢放。
"干得漂亮！"陈默的狙击枪连续点射，三发穿甲弹精准洞穿了三台守卫的动力炉。
夏星的机甲抓住最后一台守卫的腰部，像掰火柴棍似的将其拆成两半。
金属撞击声中，核心控制区的主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泛着幽蓝光芒的空间。
但众人刚跨进去三步，脚下的地面突然泛起紫色涟漪。
能量场启动的嗡鸣震得人耳膜发疼，透明的光墙从西面八方升起，将他们困在中央。
"欢迎来到我的舞台。"黑面具人的声音从头顶的扩音器里传来，带着病态的愉悦，"以为切断能源就能赢？
天真。
知道为什么我要选这里吗？"
林夜抬头，看见头顶的全息投影里，黑面具人正站在主反应堆的控制台上。
他的面具裂了道缝，露出底下苍白的脸，手里握着个闪烁红光的装置——正是之前那台信号干扰器，但此刻它的表面爬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活物的血管。
"这是氦闪预警主反应堆。"黑面具人轻笑，"里面存着全人类最后的太阳活动数据。
而我......"他按下装置的按钮，反应堆的外壳开始渗出幽蓝的光，"要让这些数据，陪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能量场的光墙突然收缩，林夜感觉有股无形的力压在胸口。
夏星的机甲试图用等离子刃切割光墙，却只溅起几点火星；陈默的狙击弹打在墙上，像泥牛入海；阿诺疯狂敲击着终端，屏幕上全是"权限不足"的红叹号。
"现在，享受最后的时间吧。"黑面具人的声音逐渐模糊，"等能量场压缩到临界值......"他的身影在全息投影里举起手，"轰。"
林夜盯着逐渐逼近的光墙。
红色数据流在他皮肤下翻涌，这次系统的代价比以往更剧烈——他能听见月球背面推进器的警报声，像某种倒计时的钟。
夏星走到他身边，机械手掌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陈默检查着最后几发狙击弹，冲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阿诺还在敲终端，嘴里念叨着什么加密算法。
九尾则抬头望着光墙，眼睛里泛着林夜从未见过的幽光。
而在他们头顶，主反应堆的蓝光越来越亮，像颗即将坠落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