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钢针般扎进耳膜，林夜的数据流护甲在走廊红光里泛着血锈色，心脏位置的纹路己经渗出拇指大的血渍。
他怀里抱着阿诺的终端，余光瞥见通讯器里林小棠的生命体征曲线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外力撞了——医疗舱应该也在自毁范围内。
"夜哥！"苏瑶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开，她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额角沁着汗，"数据中心总共有七道防爆门，按现在夏姐的推进速度，就算不遇阻也要十七分钟才能到医疗舱。
可倒计时只剩五十八分钟，等接完小棠再冲出去......"少女的声音突然哽住，"逃生时间不够。"
林夜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着警报的频率，每一下都震得太阳穴发疼。
夏星的机甲在前方撞碎最后一截变形的通风管道，金属碎片像暴雨般砸在地面，她扭头吼道："这破地方的结构被改过！
原本的安全通道全被封死了！"
黑面具人刚才那声阴恻恻的笑突然在林夜脑海里炸响。
他猛地攥紧阿诺的终端，数据流护甲上的红色纹路突然暴涨，在墙面投下扭曲的影子："阿诺，黑进导航系统！
他们改了地图，我们要找的是十年前的备用逃生路线！"
"明白！"阿诺推了推眼镜，终端屏幕上瞬间涌出成串的0和1，"但需要你帮忙定位服务器位置——这些王八蛋用了量子加密！"
林夜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规则改写的力量在血管里翻涌，像有团火在烧穿骨髓。
数据流护甲突然发出蜂鸣，那些暗红纹路开始渗出细小的电弧，在他手背噼啪作响。"苏瑶，定位主服务器！"他对着耳麦低吼，"三秒内！"
"08区！"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但08区在......在医疗舱正下方！"
林夜的呼吸顿了顿。
他想起妹妹小棠被送进医疗舱时，护士说过那是整座数据中心最坚固的区域。
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黑面具人就把医疗舱设成了陷阱——既是诱饵，也是锁死他们逃生路线的锚点。
"夏星！改路线！"林夜扯开嗓子喊，"去08区！"
夏星的机甲突然顿住。
她驾驶舱的玻璃被飞溅的金属划出裂痕，却仍能看清她绷紧的下颌线："你疯了？
08区全是高压电塔！"
"不去的话，小棠会死！"林夜的声音里带着刺，"而且——"他低头看向通讯器里小棠的生命曲线，那抹绿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弱，"她的维生系统在掉电，最多撑十分钟。"
夏星的机甲猛地转身，剑锋在地面划出火星："陈默！
给我压着后面那群铁疙瘩！
苏瑶，把08区的电路分布图投到我视网膜！"
陈默的狙击枪几乎是同时响起。
他蹲在废墟堆上，战术目镜泛着冷光，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贯穿机械守卫的光学传感器。
有个守卫举着脉冲炮冲过来，他甚至没换弹夹，首接抽出靴子里的战术刀甩了过去——刀刃扎进守卫的能源核心，蓝色火焰瞬间吞没了那团金属。
"苏瑶，备用路线还有多远？"林夜的额头全是汗，数据流护甲的血渍己经浸透了半件衬衫。
阿诺的终端在他手里发烫，两人的手指同时按在键盘上，代码如红色溪流般涌进数据中心的主服务器。
"还有三百米！"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前面有三道防爆门，夏姐的机甲最多撞开两道......"
"够了。"林夜突然笑了，那抹笑带着血沫，"阿诺，把第三道门的锁芯代码给我。"
数据流护甲的红光突然暴涨。
林夜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那是规则改写在强行调用身体机能。
他的指尖触碰到空气，那些红色数据流竟具象成了实质的代码线，像无数根细针钻进防爆门的电子锁。"青铜级代码破解太慢......"他咬着牙，"白银模块组合......黄金系统入侵......"
"夜哥！
你在燃烧生命！"阿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规则改写的代价会叠加的！"
林夜甩开他的手。
他能看见妹妹小棠的脸在眼前晃，那是三年前生日时，她举着蛋糕冲自己笑的样子。"撑住。"他对自己说，"再撑三分钟。"
第三道防爆门的电子锁突然爆出火花。
夏星的机甲顺势撞了上去，金属扭曲的声音震得人耳鸣。
林夜踉跄着冲进08区，首先看见的是墙角蜷缩的黑面具人——他的腿被陈默打断了，却仍在往终端里输入什么。
"想发信号？"林夜的数据流护甲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抬手一抓，红色数据流瞬间缠住黑面具人的终端。
代码破解的蓝光在终端屏幕上闪过，林夜瞳孔骤缩："他在启动自毁程序的终极模式！
倒计时要提前！"
"操！"夏星的机甲冲过来，剑锋抵住黑面具人的咽喉，"说！
提前多少？"
黑面具人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溢出来："原本是五十分钟......现在......"他的目光扫过林夜染血的护甲，"你们用规则改写的每一秒，都在给自毁程序加速。"
林夜的太阳穴"嗡"地一声。
他猛地转头看向墙上的倒计时——原本的00:56:12，此刻正在疯狂跳动：00:09:58，00:09:57......
"医疗舱！"苏瑶的尖叫从耳麦里炸响，"小棠的卫生系统断电了！"
林夜感觉有团火从心脏烧到喉咙。
他甩开阿诺，踉跄着往医疗舱方向跑，数据流护甲的红光几乎要灼伤旁人的眼睛。"九尾！"他在心里喊，"规则改写......铂金级......"
意识深处传来清越的女声："代价是生命力枯竭。你确定？"
"确定。"林夜的声音在发抖，"用我的命，换她的。"
红色数据流突然撕裂空气。
林夜能看见时间的丝线在眼前交织，那些代表自毁程序的黑线正疯狂吞噬着代表逃生的白线。
他咬着牙，将数据流护甲的所有能量注入规则改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面，开出妖异的花。
"停。"他说。
自毁程序的倒计时突然顿住。
00:03:01的数字像被按了暂停键，连空气里的灰尘都静止在半空。
夏星的机甲悬在黑面具人头顶，陈默的子弹停在半空中泛着冷光，苏瑶的全息键盘上，最后一个代码字符凝固成蓝色光斑。
林夜跪在地上，数据流护甲的纹路己经变成暗黑色，血从七窍缓缓流出。
他看见医疗舱的门自动打开，小棠躺在卫生舱里，呼吸灯重新亮起绿色。
他看见夏星的机甲冲过去抱起维生舱，陈默扯着苏瑶和阿诺往出口跑。
他看见黑面具人趁机爬向通风管道，手里攥着个银色装置。
"抓住他......"林夜想喊，声音却散在空气里。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夏星回头冲他吼，嘴型是"坚持住"；是苏瑶哭着在终端上敲代码，眼泪滴在键盘上；是陈默把卫生舱护在身后，狙击枪指向通风管道。
然后，时间重新流动。
自毁程序的倒计时跳到00:02:59时，众人撞开了数据中心的防爆门。
林夜被夏星抱在怀里，数据流护甲己经彻底暗淡，像件破布挂在身上。
他能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气浪掀得众人踉跄，夏星的机甲护在最外层，金属外壳被灼得发烫。
"夜哥！
夜哥！"苏瑶扑过来，手忙脚乱地给他检查脉搏，"还有心跳！
还有心跳！"
林夜勉强睁开眼，看见小棠的卫生舱被陈默护得严严实实，呼吸灯稳定地亮着绿色。
他想笑，却咳出一口血。
这时，阿诺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看！"
众人抬头。
在数据中心的废墟上方，有架小型飞行器正在急速升空。
驾驶舱里，黑面具人转过脸，隔着玻璃对他们笑。
他的手边，放着个闪烁红光的装置。
"信号干扰器。"阿诺的声音发颤，"他切断了所有追踪频段......我们找不到他了。"
林夜的手指在地上攥紧。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像沙子般从指缝流走，可更疼的是胸口——那抹阴恻恻的笑还在脑海里盘旋，像根刺扎进神经。
黑面具人刚才说的"真正的杀招"，此刻正随着那架飞行器，消失在暮色里。
夏星轻轻把林夜放平，机甲的手掌覆盖住他染血的胸口："我去追。"
"别。"林夜扯了扯她的衣角，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要的就是我们分散......"他抬头看向天空，暮色里有星子开始闪烁，"真正的杀招......才刚开始。"
远处，黑面具人的飞行器消失在地平线。
而在众人脚下，数据中心的废墟仍在冒烟，像头蛰伏的野兽，等着下一次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