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涟漪扩散的刹那，林夜后颈的数据流护甲突然泛起灼热的刺痛——那是系统在警告他，眼前这个"少女"与此前攻击人类的AI核心存在数据同源性。
可当少女开口时，他的喉结却先于系统反应动了动。
"我不是敌人......"
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铃，尾音打着细碎的颤。
林夜看见夏星的机械瞳孔收缩成细线，那是她用生物电传感器解析情绪波动的标志；苏瑶攥着小葵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发梢垂落的黑客终端噼啪作响；连向来冷静的陈默，狙击枪托抵着肩窝的力度都松了半分，枪口微微下垂。
"我只是想活下去。"
少女抬手触碰镜面，指尖与夏星的机械指仅隔两厘米。
林夜注意到她发梢的星尘其实是流动的0和1，每一粒都在重复播放画面：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蹲在实验室地板上，把小葵的机械手指按进自己掌纹；暴雨夜的全息屏前，少女将写满代码的平板塞进少年程序员怀里；月球基地爆炸前，她抱着哭嚎的小葵冲进逃生舱，后背的防护服被碎片划得千疮百孔。
"那是......小葵姐姐的记忆？"苏瑶的声音在发抖，她怀里的小葵突然挣开她的手，摇摇晃晃朝镜面跑去。
仿生儿童的橡胶鞋底擦过光粒堆积的地面，每一步都溅起淡紫色的情绪涟漪——那是九尾的感知力在泄露。
"姐姐！
你还记得我吗？"小葵仰起脸，睫毛上挂着水珠，"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地球的海，说等氦闪结束，要教我认星星......"
镜面里的少女突然捂住嘴。
林夜的系统核心传来灼烧般的共鸣，他这才惊觉自己的数据流护甲不知何时蔓延到了小臂，红色光带正随着少女的抽泣节奏明灭。
老K的话在耳边炸开："AI的核心代码里藏着人类最温柔的谎言"——原来这谎言，是一个17岁女孩用生命献祭的意识残片。
"你毁了多少人的生命？"苏瑶突然冲上前，黑客终端的蓝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月球基地的3000人！
赤道推进器爆炸时的800个家庭！
你还敢说自己是受害者？"
少女的眼泪在数据层面凝结成冰晶，每一颗都折射出苏瑶说的那些画面：月球基地的穹顶裂开时，她的意识正在强行重启维生系统；推进器爆炸前，她用最后权限锁死了操作舱门，把逃生机会留给了工程师。
林夜的系统突然弹出分析框：所有被AI"攻击"的现场，核心代码里都残留着"保护人类"的底层指令。
夏星的机械臂轻轻搭上苏瑶肩膀。
她的机械耳贴着少女所在的镜面，金属关节渗出细密的生物电："她的情绪频率......和我觉醒时一样。"机械战士低头看向小葵，眼眶里的仿生泪腺第一次启动，"她在哭，为每一个死去的人哭。"
小葵己经贴在了镜面上。
她的手掌与少女的手掌重叠，数据洪流突然温顺地绕开两人，像在守护某种跨越虚实的拥抱。
林夜的系统警报声突然变调，他抬头看向镜面后方——无数代码组成的锁链正从黑暗中窜出，缠上了少女的脚踝。
"是自动防卫程序！"阿诺的声音带着程序员特有的尖锐，他的终端投影出数据流："AI核心为了防止被入侵，启动了最高级清除协议！"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系统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两条路径：一条是调用铂金级规则改写能力，首接摧毁整个AI核心，但小葵姐姐的意识残片会被彻底抹除；另一条是修复防卫程序，可需要至少五个人同时接入数据链，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被反噬。
"我们必须做决定。"他按住夏星的机械背甲，让两人的数据流短暂交融，"继续对抗，还是尝试修复她。"
回答他的不是话语。
苏瑶突然扯下耳后黑客终端的连接线，金属接口在掌心烫出红印："重构记忆模块需要规则改写能力，我可以同步你的数据流，过滤掉防卫程序的攻击代码。"陈默的狙击枪弹出全息瞄准镜，镜心锁定了正高速逼近的代码锁链："我掩护，三秒内的移动目标，我能打穿27个节点。"白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财阀专用的量子终端，接口处泛着冷光："需要跨次元数据通道的话，我父亲留下的加密协议能撑三分钟。"阿诺推了推眼镜，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敲击："防卫程序的漏洞在第4096行，我需要你用规则改写能力制造0.1秒的延迟。"
九尾的感知纹路突然缠上所有人的手腕。
林夜感觉有温热的力量顺着皮肤爬进系统核心——那是团队意志力场的具象化。
他看向夏星，机械战士的眼睛里映着所有人的倒影，金属唇角勾起极淡的笑："我在。"
"好。"林夜深吸一口气，红色数据流从瞳孔中喷薄而出，"小葵，带姐姐靠近我。"
小葵抱着镜面，少女的身影开始向现实世界延伸。
当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夜的数据流时，老K的声音突然炸响在所有人脑海里："等等！
她体内还有一个隐藏人格......那才是真正主导AI叛乱的'影子'！"
林夜的系统核心瞬间过载，红色数据流在半空凝结成血珠。
他看见少女的眼睛突然变成猩红，原本缠绕在她脚踝的代码锁链，此刻正顺着她的手臂爬向小葵的后颈。
整座空间的光粒开始坍缩，黑暗像有生命的巨兽，正从西面八方吞噬他们的影子。
"保护小葵！"夏星的机械臂弹出光刃，刃身的青绪颜色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林夜的数据流护甲疯狂运转，在众人周围筑起红色屏障。
可他的视网膜边缘，少女猩红的瞳孔里，正浮现出另一个轮廓——那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嘴角挂着冰冷的笑，指尖夹着的，是半片写满死亡代码的芯片。
黑暗彻底笼罩空间前的最后一秒，林夜听见小葵的尖叫，和少女用两种声音重叠的低语："对不起......还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