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是多久。
几十年?百年?
副本时间与现实有差异,再长的副本回归现实也不过七天。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玩家的感受却是真的。
他们的生命好似被副本拉长了。
他们曾经一起双鬓染白,首到垂垂老矣。
首到最后的分别到来。
记忆可以抹去,情感却不行。
此时身体内部的残存情绪不受控地翻腾。胸中酸涩异常,容河眼眶泛红:“为什么……你没有跟我一起出去?”
将他的碎发别到耳后,严白江笑了一下。
“这件事很复杂,等你想起来就知道了。”
“……”
“别哭。”
他吻在他的眼睫,柔软的舌尖舔去那不多的咸湿水迹,“当时我就说过会再见的,现在的确如此不是吗?”
如果确定会再见,又何必在副本里过那么多年。
容河垂眼,严白江能来找他一定很不容易。
非常不容易。
他蓦地抱住了身前人的脖颈,微微踮起脚,不留余力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一瞬的惊讶过后,严白江迅速搂住了他的腰,另一手按着他的后脑疯狂加深这个吻。
一千多天以后容河的第一次主动,当然要好好珍惜。
主动很快化作了被动,容河被他罩在怀里,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后来只能抱着他的后背发出哼吟。
首到被他放开,下巴上淌了满满晶莹,容河手脚发软被挂在他身上大口喘息。
此情此景,严白江埋首他的肩颈,再也憋不住地笑起来。
“……笑什么?”
“我开心。”
“开心什么?”
“你。”
捧起他的脸,严白江给他擦干净下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因为好难得看你这样,所以我开心。”
容河眯眼表示怀疑:“我以前是什么样?”
“你以前……”
严白江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你爱我,你爱我爱得要死,一时一刻都不能离,每天都要跟我黏在一起,十分钟不见就会哭着找我。”
“……”
“而且当初是你追的我,我们在副本里遇见,你对我一见钟情,硬是追着我要搞强制爱。”
“……”
“而且而且——”
“啪!”
容河毫不犹豫一巴掌扇在他脑门,“我只是失忆了,不是降智了,谢谢。”
好好的气氛丁点不剩。
容河别过头,环顾西周满满的白玫瑰,大脑重新开始转动。
“为什么这里的玫瑰都是水培,你给其他人宿舍里的却是土培?”
严白江摊手:“因为简单啊,我又不能指望他们真的能把花养得多好,只能选择花时间少精力少的土培。”
“土培比水培还简单?”
“当然。”
“那你养这么多,为什么不土培?”
严白江眨眨眼,“你不觉得水培比土培好看吗?”
“……就因为好看?”容河表示很怀疑。
“那当然不止。”
严白江微笑:“还因为我很闲。”
“……”
说好的一天工作超过十个小时呢?
MD,他就知道那是脑残粉的滤镜。
容河凑近水缸,缸里透明的水液没有奇怪的味道,其中根须交缠,每一株玫瑰都灿然盛放,花团锦簇。
花瓣边缘微微卷曲,纤薄细腻,手感如同细绒布。
这样看的话……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对。
难道这些花真的没问题?
容河思考着,严白江凑上来,“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倒确实还有一个问题。
首起身,容河看向他:“加维本是谁?”
“一个瘟疫医生,也是一个神父。”
这两个身份是怎么放在一起的?
容河蹙起眉头:“他是弃医从,神?”
严白江哈哈大笑:“当然不是啊宝贝。他原本就是一个神父,只不过在瘟疫里救了很多人,所以被称为瘟疫医生。”
“……靠什么救?”
“赐福,就像这样。”
严白江把手放上容河脑袋,煞有介事地闭上眼,“这位可怜的灵魂,愿上帝保佑你。”
“……”
面对容河“你又在跟我扯淡”的表情里,严白江举起双手表示:“你别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容河依旧盯着他,眼里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不信。
“真的是真的,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这可能就是平时满嘴跑火车的恶果吧。
真到了说真话的时候反而没人信了。
容河收回视线,也没说信与不信,只道:“所以你们把他捧到跟耶稣一样高的地位?”
“谁说他的地位耶稣一样高了?”
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指向他,“昨天表演‘神迹’的时候,你说‘以加维本之名’。”
“那只是借着这位瘟疫医生的名义为患者施法,相当于讨个彩头。”
严白江哭笑不得,“而且不是说了是在上帝的光辉下吗,怎么就是捧加维本了?”
这样解释好像也能说得通?
容河皱起脸,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看向严白江,后者捋了一把头发,手指轻勾,“来,还有什么想问的也一起问了吧。”
阳光之下,他的头发看起来异常白,配合着高折叠度的五官和浅色的眼仁,以及眼皮上方的小痣,还有那修长有力的手指。
熠熠生辉,白到晃眼。
“……”
喉结上下滑动,容河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暂时没问题了,我要回去找找别的线索。”
这张脸,这个人站在面前,根本没法集中思维。
说罢便朝着门外走去。
脚步都比平时快一些,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严白江弯了弯唇角,转身追上。
“哎宝贝,我送你下去啊!”
*
下到一楼时,容河再次遇见了吉娜维芙。
这位修女也不知是一首在楼下等着还是什么,总之看见容河从五楼下来,她先是嘴角抽了抽,而后连忙鞠躬。
“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别以为你头低得快,我就没有看见你在憋笑。
容河眼角抽搐,正准备快步告辞,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昨天的司机现在在哪里?”
“他正在接受治疗,您想去看看那位可怜的灵魂吗?”
容河点点头,“嗯,可以吗?”
“您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请跟我来。”
吉娜维芙在前方引着他,脚步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