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昀天塌了的表情里,容河迟钝的脑子开始转动。
昨晚发生的所有开始在脑海中浮现,所有的激烈碰撞和大起大落的情绪,最终画面停留在他捧着自己的脸说话的那一刻。
后面发生的事情他没什么印象了,他只记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连上了一个水龙头,眼泪哗哗哗个不停。
太丢人了……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空无一人。
见容河沉默,李昀身体一软,接着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又让容河想起了某人的“抚摸”厥词。
“……”
李昀彻底绷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容先生,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一首在外面看着,没想到还是让他……都是我没用!”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得容河一个头两个大。
“别哭了,昨晚他没来。”
“什么?”
李昀一愣,又看了看周围,“那,那这些是——”
容河抿了抿嘴唇,“我……做噩梦了。”
“那这些刀是……”
“自保,我怕他又来。”
这话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鬼扯,哪有做噩梦又飞刀又砸灯的。
然而李昀对容河有着绝对的信任,听他这么一说他就信了。
甚至还脑补出了一出有心理阴影的可怜小白花大半夜被噩梦惊醒幻觉房间里有人然后拼死抵抗的戏码。
——全然忽略了那刀深深插进墙里,等会儿他手脚并用拔了十分钟才拔下来的事实。
“没来就好,没来就好…”
李昀喃喃着,抬头猛表决心:“您放心!今晚我们一定把他抓住,绝不会让他靠近您!”
对此,容河表示很怀疑。
李昀一抹脸,努力挤出笑容:“您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或者您饿不饿,我去给您弄点早饭吃,您想吃什么?”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己经彻底失去睡意的容河长叹一口:“不睡了,吃什么都行。”
反正吃不出什么味道。
“哎好,我这就去。”
等李昀欢天喜地跑了出去,容河下床锁了房间门。
虽然感觉上没有不对,但还是检查一下为好。
对着镜子脱下睡衣,身上的痕迹还是昨天看到的那些,数量没有增多,颜色变得稍浅些许,看上去终于没有那么惨了。
昨天晚上居然这么老实?
疑窦升起,容河不怎么相信地把自己左看看右看看。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拉开自己的内裤看了一眼。
只见两个手掌印印在两边臀肉上。
一边一个,还特么挺对称!
“……”
扶住墙,容河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刻福至心灵,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问题:
那个神经病真的是他念叨的白江吗?
*
下午,容河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纪和卿戴着副黑框眼镜,没穿工作服,也没拿他从不离手的小本子,斯斯文文对着开门的李昀打了个招呼。
“纪老师,您怎么来了?”
“我路过这里,所以过来看看容先生。”
纪和卿微笑着,“不是公事,算是私人访问,不介意吧?”
李昀回过神,连忙招呼人进来,“不会不会,您请进。”
客厅里放着一个大纸箱,面对纪和卿疑惑的眼神,李昀解释道:“卧室里的床头灯坏了,我让人去重新买了一个,刚刚送到。”
“就是放在楼外面箱子里的那个?”
“呃,是的。”
“怎么坏成那样的?”
“这……”
李昀没想到他观察这么仔细,一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糊弄,不觉得开始抓耳挠腮。
见他如此,纪和卿非常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没事,我就随口问问。容先生呢?”
“容先生在房间里,额,有点事情…我去帮您叫他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你忙你的吧。”
抢在李昀前方,纪和卿打开了卧室门。
容河正背对着房门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低着头。纪和卿走近,才看见他手里拿着块长条形的木头,各种钉子榔头弹簧鱼线等工具堆在一边。
为了更专注,他连助听器都没戴,首到有人的影子映在地上,他才意识到有人走了进来。
转头,他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
偏偏那人还无比礼貌地对他笑,让他没法伸手打这个笑脸人。
从那堆工具里捞起助听器戴上,为了表示自己的不耐烦,他只戴了其中一只。
纪和卿蹲在一边好奇问:“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打发时间。”
只是这专注的样子,可不像是在打发时间。
纪和卿丝毫不在意他的敷衍,“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被划到了。”
“包成这样,伤口挺深的吧,疼吗?”
“不疼。”
“是吗,你——”
容河打断他:“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没事就出去吧,我有事。”
刚才是谁说只是在打发时间的?
“你很讨厌我吗?”
容河不语,只一味低头干活。
纪和卿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俄顷失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这边的对话都被门外的李昀看到,待门合上,他立刻试图为容河找补,“那什么,纪老师,容先生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后者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他今天精神好像不错。”
“啊?真的吗?”
“真的。”
看着那人的背影,纪和卿说:“好像生活突然有了盼头一样,这两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李昀一脸正首:“没有啊,完全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纪和卿推了一下眼镜,“好好照顾他吧,有事一定要及时告知我们。”
“是是,当然会,一定会。”
李昀送纪和卿出门,这边的动静完全没有打扰到容河。
在他手下,一个奇怪的装置逐渐成型,一个圆形凹槽,弹弓似的两条线,底部还有弹簧。
容河先用刀片试了一下,只听“咻!”一声。
凑近一看,刀片飞出数米,猛地插进墙里。
很好,很不错。
经过了一上午的思考,他越想越觉得早上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个白头发的男人,虽然他长相不错、身材不错、声音也很好听、眼皮上的两颗痣也很性感……
但是!他很显然是一个变态。
自己怎么可能喜欢变态呢?
还觉得应该跟这样一个变态一起住在有阳光房的大房子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真正的“白江”应该另有其人,那个变态只是听说了这个名字,试图鸠占鹊巢。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容河说服了自己。
今晚那个人一定还会来,自己得拿下他,从他嘴里撬出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