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的震动像擂鼓般撞着石岸，林逆鳞的掌心被石台硌得生疼，却舍不得松开——那些血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石面像被投入沸水的宣纸，墨迹晕开又凝结，最终浮现出一幅泛着幽蓝的动态地图。
"是长江流域的风水脉络图。"他喉结滚动，指腹划过石面上凸起的纹路，"这里...是龙首，这里是龙脊，而这个红点..."
"是血月会的核心据点。"苏烬突然凑近，怀表里的老照片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照片背面的朱砂纹路正与石图上的暗纹重叠。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我爸说过，龙脉封印的钥匙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周玄的左臂还缠着染血的绷带，蛇毒虽被压制，肌肉仍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单指叩了叩石面上的红点："凭什么信这破石头？
万一是陷阱？"
"因为它在我碰之前没动静。"林逆鳞扯了扯发烫的玉佩，龙鳞纹路里的血珠己经渗到了锁骨处，"我这血脉，天生招邪物。"
墨鸦突然蹲下身，盯着苏烬腰间挂着的玉器碎片。
那是块残缺的螭纹玉，原本灰扑扑的玉面此刻泛着诡异的红光，正与地图上某个极小的标记同频闪烁。"苏记者，你这宝贝什么时候开始发光的？"他语调轻佻，指尖却悄悄掐住掌心——通灵体质让他闻到了铁锈味，是血，是苏烬的血。
苏烬的睫毛颤了颤。
她解下玉片时，金属挂绳在掌心勒出红痕："这是我爸临终前塞给我的。
他说...这是开启血月会核心封印的钥匙。"
"所以你之前藏着掖着？"周玄的枪套在腰间磕出脆响，"我们在凶宅里差点喂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不确定！"苏烬突然提高声音，眼底泛起水光，"我爸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块玉，另半块在血月会大主教脖子上。
他最后说'别信任何人'，包括你们！"她深吸一口气，把玉片拍在林逆鳞掌心，"现在信不信由你们，我明天就去红点标记的地方。"
林逆鳞捏着玉片，温度透过皮肤首往骨头里钻。
他望着苏烬泛红的眼尾，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医院，她为了帮他引开邪教信徒，后背被砍了道三寸长的伤口——那时她咬着牙说"记者的使命是真相"，现在却红着眼说"有些真相只能我面对"。
"我跟你去。"他突然说，"周玄开车，墨鸦黑了他们的监控。"
周玄的冷笑卡在喉咙里。
他扯了扯战术背心，枪口却悄悄转向了苏烬的后腰——这是特种兵的本能，对所有未知威胁保持警戒。
去红点的路在长江入海口的芦苇荡里。
凌晨三点的雾气漫过车窗，苏烬突然敲了敲前座："左转，前面五米有红外摄像头。"
周玄的方向盘顿了顿。
他没说话，却真的打了左转向灯。
后视镜里，墨鸦正举着热成像仪，屏幕上原本该有的红点果然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墨鸦把仪器转向苏烬，"别说是你爸托梦。"
苏烬望着车外摇晃的芦苇，影子在车窗上支离破碎："上个月我跟踪血月会的人到过这里。
他们说...这里是'龙喉'，卡住龙脉的咽候。"
周玄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
这是他放松警惕的信号——作为前特别行动组的狙击手，他太清楚，能说出"龙喉"这种风水术语的，要么是真知情者，要么是真疯子。
古墓入口藏在芦苇荡深处的老槐树下。
青石板被苔藓覆盖，推开时发出闷响，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林逆鳞的玉佩突然烫得灼人，他按住胸口，听见头顶传来乌鸦的叫声——这是父亲教过的"凶兆"，但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东南方有机关。"墨鸦闭着眼睛，指尖抵着太阳穴，"是连环翻板，触发点在第三块砖。"
"范医师说，用糯米填缝。"林逆鳞摸出背包里的布包，"这是他师门传的破土术。"
周玄蹲下身，用匕首挑开第三块砖的缝隙。
糯米撒进去的瞬间，下方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
他抬头时，额角的汗正滴在战术手套上："墨鸦，你通灵的时候，能看见什么？"
"血。"墨鸦突然睁开眼，眼底泛着青白，"很多血，顺着砖缝流成河。"
苏烬的脚步在第七道机关前停住了。
她望着前方漆黑的甬道，石壁上的火把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她手中的玉片在发光。"接下来的路，我必须一个人走。"
"为什么？"林逆鳞抓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极快，"里面有什么？"
"我爸。"苏烬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者...另一个我。"她抽回手，玉片的红光在掌心凝成一个红点，"你们等我十分钟，要是没动静..."
"我们冲进去。"林逆鳞打断她，"不管里面是什么。"
苏烬笑了笑，转身走进黑暗。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轻，首到完全消失。
林逆鳞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玉佩突然剧烈震动，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
他刚要迈步，古墓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林小友，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太熟悉了。
林逆鳞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三个月前，在灭门惨案现场，他躲在衣柜里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那个穿墨绿道袍的男人，正用他父亲的血在墙上画阵。
周玄的枪己经上膛，墨鸦的通灵眼泛着幽光。
三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往甬道深处冲去。
可等他们跑到苏烬消失的地方，却只看见满地碎玉——那枚开启封印的玉片，此刻正躺在一滩新鲜的血里。
血还在往外渗，沿着青石板的缝隙，画出一条指向更深处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