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光光收到了那个人的语音。他说,你好。我想发一些资料给你看。不知你感不感兴趣。关光没精打采地说,当然感兴趣。
果然,过了不久,就有接二连三的截屏发到关光的手机上。还有那个人跟阳老师的合照。照片中那个男孩站在阳老师身边,两人都笑得很灿烂。关光看了,头脑嗡嗡嗡的响。关光努力地让脑子恢复弹性。他舔舔干燥的嘴唇,对那个人说,在此之前,你跟谁过?为什么姑姑退休这么多年,你都没来看她?就是在外地工作,也得尽儿子的义务吧?那个人说,我跟我爸的姓。我叫王思阳。我爸姓王。他一首很思念我母亲。但是他不想破坏我妈平静的生活跟名声。他一首不让我跟她太接近。最近我爸去世了,我才想把妈妈接去照顾。没想到她却也离开。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哽咽了。
这情真意切的表白让关光的心软了。他在心里勾勒出老一辈那荡气回肠、相见不如不见、相望不能相守的悲催画面,对于王思阳的反感顿时去掉了大半。
他说,如果你真的是我表哥,我会把姑姑的遗物包括那一百多幅字画都还给你的。还有她的房子,现在一首空着,也是你的。王思阳感激地说,谢谢你。
关光看着外面的树木。这个旧小区,树木都有十几年的树龄,有的己窜到二三层楼高。这时春天来了,一些光秃秃的枝桠上迸出了鳞甲一般闪亮密集的叶子。而晚上的灯光又在树叶面打下大团浓黑的影子。他心里一首不踏实。想要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天,终于居玖微信上的语音连线。
居玖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关光说,居姐姐,你有空吗?居玖说,我刚睡下。光光说,你这么早就睡了?居玖说,我有点困。我干完该完干的就睡觉啦。还有比睡觉更舒服的吗?关光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居玖说没关系,你说吧。光光说,今天我遇见了一个特别的人。说着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居玖静静地听着。
然后,居玖说,在阳老师生从来没有提过这个人吗?关光说,是的。今天他就突然冒出来了,说是我表哥。我也懵懵懂懂,不知道是真是假。
居玖说,是的。我看过很多的侦探小说。侦探小说讲究犯罪动机。这个人平白无故的从地底下冒出来要跟你认亲戚。动机是什么?目的何在?关光茫然的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姑姑就是一个穷教师,没什么好图的。也许他就是为了认祖归宗。
居玖说,他有证据吗。关光说有啊,有啊。他有跟我姑姑的聊天记录、合影。两人很要好。姑姑叫他孩子,他叫姑姑做妈。居玖说,看来有几分动真格的啦。嗯,你先按兵不动。我再西处打听一下。想想怎么办。关光说,你不能说出我姑姑的秘密哦。居玖说,你放心。这种改头换面找八卦的事情,我最擅长了。
关光说,居姐姐,麻烦你啦。居玖说,你救我一命的时候,我可没这么客气啊。
居玖去就泡了一杯浓茶,洗把脸,打起了精神,。一看时间还不到10点。她就打了个电话给学校里的江湖百晓生明姐。明姐是资深教师,当过几十年班主任,跟各种各样各行各业的人打过交道。她有一项特殊的本领。跟各种人都能说得来。上至领导,下至小字辈,一个个都把她当做知心朋友、掏心掏肺。明姐肚子里的典故最多。学校许多人的历史、恩怨、悲欢离合,都可以在她那里找到踪迹。
居玖说,明姐,有件事情要请教你。你认识阳老师吗?明姐说,怎么不认识。她是我们的大才女。一手赵体在本市无人能及。许多人对她评价很高。而且她的画也相当出色。有女人的妩媚,又有男人的英气。只是她最后的收稍,让人有些遗憾。居玖说,那她的字画,在现在市场上价格怎样的?明姐笑着说,我听一位书法家说,她去世之后,她的字画价格就一首上涨。因为在市场上流通少,很多人都在寻找。一幅字画大约有二十多万吧。居玖说,那也很难得了。而且只怕将来还会上涨。明姐说,是啊。关光这个小傻瓜一下子就成了百万富翁。不过只怕他还不知道哩。居玖说,是的。他就知道教书,其他的都后知后觉。
居玖说,阳老师这么出色,为什么一首没有结婚?明姐笑着说,她刚来学校的时候,追她的人可多呢。一个个摩拳擦掌、志在必得。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她最终爱上的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居玖说,阳老师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明姐说,我不知道。那些好人家的规矩女孩,经常就喜欢坏男生。我邻居的小妹,也是给这么骗走了。现在又回来了。带着孩子投奔父母,一家人天天吵架。不过阳老师运气好些,有个好父亲。他坚决制止了女儿跟那个男生的恋爱。后来那个男生娶了别人,生了个儿子。而阳老师就一首独身。后来我听说我亲戚表哥的老婆说,其实那个男生一首脚踏两只船。可怜阳老师还以为他一往情深。后来她知不知道我可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了跟不知道也似乎没有区别。也许她是看破红尘才单身的吧。
其实阳老师这样也挺好。她没有埋没在琐碎的家务事里,活出了一方天地。明姐笑着说,还有个好侄子。关光这个小伙子历练浅了些,人倒是很憨厚质朴。不知哪个女孩子有眼光有福气,会跟了他。居玖笑着说,明姐你教书还要兼职做媒是不是?明姐笑着说,只要看得顺眼的金童玉女,我也乐见其成。不过,如果是本来认识的,也不需要我多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