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兰在2023年的病房里闭上了眼睛。
肺部的疼痛终于渐渐远去。
她这一生,被病痛折磨,被生活磋磨。
满心都是对命运不公的悲叹。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结束悲惨的一生,在无尽的痛苦与遗憾中消逝。
却没想到,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她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泛黄的报纸糊着的土坯房顶。
那报纸的颜色,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带着陈旧的味道,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身下硬邦邦的触感提醒她,这是西十多年前周家那铺烧不热的土炕。
那土炕,曾经承载了她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那些夜晚,她在冰冷与委屈中流泪,却无人在意。
窗外传来熟悉的咒骂声,那尖利刻薄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颤——是婆婆王菊香正在院子里指桑骂槐。
"日上三竿还不起,当我周家娶回来个祖宗供着?"
那声音,尖锐得如同刀子,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程秀兰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前世,她不知在这声音里承受了多少委屈。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
前世的今天,她天不亮就爬起来做饭。
北方的冬天,寒风如刀,冻得她手脚发僵。
她在厨房里哆哆嗦嗦地忙碌着,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粥锅。
滚烫的米汤溅在灶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周建军抄起烧火棍就抽在她脸上,当着全家人的面骂她是"败家娘们"。
那疼痛,那羞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粗布被单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程秀兰望着糊窗纸上透进来的晨光,突然无声地笑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软弱女子,重生一次,她要改写自己的命运。
院里的骂声越来越难听,王菊香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不堪入耳。
可程秀兰却慢条斯理地穿好那件打着补丁的蓝布衫。
衣服虽然破旧,但她却仔细地整理着每一个褶皱。
对着裂了缝的镜子,她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编成麻花辫。
那镜子,见证了她这些年的沧桑变化,曾经的青春容颜,被生活的苦难消磨。
镜中映出的是她二十岁的面容,眼角还没有被生活磨出皱纹。
但那双眼睛里盛着的,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怯懦。
程秀兰轻轻抚过镜面,指尖触到一道冰凉的裂痕,就像她此刻被劈成两半的人生——前半生的血泪还历历在目,后半生的复仇己蓄势待发。
王菊香的叫骂突然停在半空,接着是重重的踹门声。
那踹门声,带着十足的蛮横与嚣张。
程秀兰不慌不忙地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在门被踹开的瞬间抬起头。
逆光里,她看见婆婆叉腰站在门口,那姿态,如同一只好斗的公鸡。
身后是拎着裤腰带、满脸不耐烦的周建军,他的眼神里,满是对程秀兰的轻视。
"妈,您消消气。"程秀兰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声音却清亮得能让半个院子都听见,"我这就去给您熬粥——用我陪嫁的那袋精白面。"
她故意在"陪嫁"二字上咬了重音,看着王菊香的表情从暴怒变成惊愕,又迅速转为贪婪的算计。
王菊香一首惦记着她的嫁妆,那些东西,在这个贫穷的家里,是难得的宝贝。
周建军的巴掌终究没落下来。
他心里也在盘算着程秀兰嫁妆的价值,那贪婪的心思,让他暂时收起了暴力。
程秀兰拢着袖口往厨房走时,听见丈夫压低声音问母亲:"她那些嫁妆......"
寒风卷着雪花从院墙外扑进来,却冻不住她嘴角扬起的冷笑。
这一次,她要让周家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