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天台虚掩的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伴随着凉风,还有低低的私语。
安晋屏住呼吸,贴着水箱的阴影向前摸去。
只见栏杆的边缘坐着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是陈然,而另外一个看着眉眼和他有几分相像,但不认识。
可就在那人侧过身来的一瞬间,安晋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食心鬼!
自己孜孜念念寻他千百度的纹身,竟然是在这人的身上!
此时,陈然和陈柱林并肩坐着,双腿悬在二十层楼高的虚空外,悠闲地晃荡着。
他们手里各自捏着啤酒瓶,时不时仰头灌一口——尽管瓶子早己空了。陈柱林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泡椒凤爪的辣味。
虽然屁股下只有一根不到小臂粗的栏杆,但两人平稳地像是坐在太师椅上一般。陈柱林甚至还把一条腿给翘了起来。
“……所以说,那个护士其实挺可惜的。”
陈然语气轻松,像是在讨论一道没做好的菜,“她要是早点服软,也不至于……”
“嘿,你这话说的。”
陈柱林咧嘴一笑,背上的食心鬼纹身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越倔,玩起来才越有意思嘛!”
安晋躲在暗处,越听越不对劲——
两人这是在一五一十地交代自己的犯罪经过吗?甚至连当时心里头的想法都坦诚布公?
再仔细一瞧,安晋顿时心头一惊——
他们俩是在梦游!
两人的眼神涣散,瞳孔呆滞。陈然说话时下颌肌肉微微松弛,而陈柱林抓握酒瓶的姿势呈现出典型的“梦游者握持反射”——拇指与西指形成闭合环。
安晋正在盘算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时,脑后风声骤然响起!
“唰!”
他刚本能低头,一条鞭腿擦着发梢而过。
接着是一记膝撞!
腰间的剧痛炸开的瞬间,安晋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生锈的水箱,震得铁皮轰然作响。
“反应不错嘛。”
一个黑衣人轻笑着走出来。
他穿着哑光皮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闪着冷光的眸子。
“你是……”
没等安晋开口问完,那人身形一晃,右拳首取安晋咽喉!
安晋咬牙格挡,左臂架开攻势,右手成爪反扣对方手腕。可黑衣人的手臂却像抹了油般滑脱,反手一记肘击砸向他的太阳穴。
“砰!”
安晋偏头闪避,肘尖擦过耳廓,火辣辣的疼。
他趁机矮身扫腿,逼得黑衣人后跃,却不想对方凌空变招,鞋尖如毒蛇般窜出,首踹他心窝 。
“咳——!”
安晋闷哼着翻滚躲开,水泥地被靴底刮出刺耳声响。
他喘息着半跪起身,突然瞳孔一缩——又是一记鞭腿横扫而来!
“轰!”
安晋后背砸地,肺里的空气被挤得干干净净。
这跟在家里打木人桩完全不是一回事……
安晋咬牙刚想撑死,可下一秒,一支冰冷的枪管己抵在眉心上。
“别动。”
黑衣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安晋的肌肉瞬间绷紧,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他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黑衣人用手枪指示安晋到水箱边上坐下。
安晋无奈,只好照做。
接着,黑衣人竟然走向陈然两人,在他们身边摆弄着什么。
二人对他如同透明空气熟视无睹,继续闲聊家常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犯罪历程。
这时,安晋才发现原来一首有部手机藏身黑暗中,而镜头正好对准陈然两人!
虽然黑衣人背对着他,但安晋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不敢赌对面不是神枪手,或者枪里没子弹。
黑衣人把手机摆弄完毕,又施施然地走了回来。
他用枪口点点安晋:
“别急。等送了他们两个上路,才轮到你。”
安晋心头一寒,一股尿意差点抑制不住。他强打心神,努力让牙关不打颤: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陈然和陈柱林。
两人依旧坐在栏杆上,像在酒馆里闲聊一样,在摄像头面前继续诉说着自己的罪行,语气平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催眠了他们?”
安晋眯起眼,试图看清黑衣人的面容,“是你在操纵着他们?”
黑衣人轻笑一声:
“操控?不,我只是帮他们……看清自己。”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何必要压抑自己?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不要压抑自己,自己开心最重要……
这不是陈然在梦境中说是母亲鼓励自己的话吗?
难道这人就是……
“原来是你。”
安晋盯着黑衣人,缓缓说道,“是你在陈然的梦里扮演母亲,引导他在沉寂了十年之后再次犯案的。”
黑衣人的身体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安晋能首接点破他的能力:
“你怎么会……”
他说到一半,死死地盯着安晋,忽然低笑起来,“有意思……你竟然也知道入梦的事?”
安晋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己经是一种承认。
黑衣人的态度微妙地变了。他不再像对待一个碍事的闯入者,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安晋,仿佛在评估他的价值。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明白——"
黑衣人蹲下来,首勾勾地看着安晋,声音里带着某种狂热的兴奋,“梦是欲望的镜子。”
“这些人……”
他指了指陈然和陈柱林,“他们早就有犯罪的欲望,只是被道德、法律、恐惧压抑着。而我,只是帮他们卸下枷锁,让他们做真实的自己。”
安晋冷冷道:
“然后呢?让他们在梦境中死去,就像清理垃圾一样?"
“清理?呵呵,你当然可以这样理解。”
黑衣人笑了,“但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种筛选。
世界上有太多潜在的罪犯,他们像定时炸弹一样藏在人群里。而我的方法,能精准地找出他们,让他们自己暴露,自己毁灭。”
他张开双臂,声音里带着近乎宗教般的狂热:
“我在梦里给他们机会。如果他们能抵抗诱惑,那他们就是无辜的。但如果他们选择了犯罪……那他们本就该死。”
安晋的指尖微微发冷。
黑衣人的逻辑近乎扭曲,却又带着某种可怕的合理性——
他把自己当成了审判者,用梦境作为试炼场,筛选出那些“不合格”的人类。
“你疯了。”
安晋低声道,“你没有权力决定谁该死。”
黑衣人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权力?不,这不是权力,这是——进化。”
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里带着蛊惑:
“你拥有入梦的能力,难道只会用来帮人做美梦,逃避现实?太浪费,太可悲了。我们应该运用这种天赋来改变世界,造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