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齐哥哥!”
房门砰的一声,从里面扑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小孩。
许齐提着阿涎的后领,将人带进了屋子里,后脚轻轻一勾将门关了起来。
只见宽敞的竹屋三间卧房打通成了一个大通铺,屋子里摆设不多,但人零零散散竟有六个。
有老有少,有胖有瘦。
许齐撇着嘴看了眼躺在竹床上的老伯,喊了一声青伯。
被叫青伯的老汉挪身抬眼,笑着说:
“乖徒又来了。”
许齐白眼一翻,心想我不来你们就都得饿死。
再没管床上的人。许齐将大包袱打开,里面都是街上买的小吃食,西散的人都围了过来。
小阿涎趴在许齐的肩膀上,小胖手指着桌上的韭菜饼子。
“许齐哥哥!我要吃阿娘做的菜饼子。”
“那是我阿娘。”
小阿涎拿到饼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等咽下去一口才嘟囔回答。
“你都是我的师兄,师兄的阿娘不就是我的阿娘?”
“谁……谁稀罕做你……你的师兄。”
许齐掐了一把阿涎圆滚滚的脸,起身把独占一床的清伯推到一边,也躺了上去。
当年许齐刚进陵京,陵安街头有个很有名的杂耍班子,喷火吞剑凌空登顶,几乎无所不能。
当然,最吸引许齐的一点是,这个杂耍班子一晚上能赚到很多钱。
所以班子招人的时候,许齐想都没想就自报家门。
当年班子的管事人还是长清伯几岁的涉伯,涉伯教他了好些个赚钱的杂技动作,后面又教了他一身武功。
后来陵京整改了小摊贩,杂耍班子没再开起来,涉伯说要带着人往南方走。
许齐还要养家糊口,就只能分道扬镳。
再次见面,是去年冬,许齐己经在雁回书铺落下了脚,那日去南街买肉包子,碰到了熟人楚浔。
楚浔小他两三岁,是班子里功夫不错的后生,爱干净得不行,三天两头要打水洗他的袍子。
可再次见面时,楚浔蓬头垢面,慌慌张张地往荒山走。
许齐跟了上去,就见荒山弃寺里的几位。
小阿涎发高烧,楚浔偷来的药难解燃眉之急。
许齐也不多说什么,背着小孩下了山找了大夫。
许齐再上山,就了解到了全貌。
原来杂耍班的几位是南边山门里的一派,原叫清水宗。
好几年前门派间争斗夺山门,清水宗就先没落了。
后来山门传清水宗有什么清心秘籍,各门派就先后开始寻找清水宗的弟子。
杂耍班的几人实在只是门派的外门打杂弟子,但也遭了无妄之灾,西处奔波,中间也遇到了围剿的门派,连涉伯丧了命,几经波折才又逃回陵京。
没有办法,许齐又不是个能狠下心的,于是就将几人带上了村里的荒山,想先隐上一段时间。
这一隐,就是一年。
脸上呼的一凉,许齐睁开眼睛,发现小阿涎把一颗剥了皮的小桂圆放在他的嘴上。
许齐张开嘴,小桂圆滚进了嘴里。
“好不好吃?”
小阿涎眨着大眼睛期待地问。
人翻身下炕,用手使劲地把面前的小脑袋拍了拍。
“以后别用拿饼子的手剥桂圆。”
屋里少了几个人,许齐叫住要出屋的师妹钟沚。
“怎么少了两个个人,楚家两兄弟怎么不在?”
“楚浔说一首赖着你也不是办法,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要攒钱去娶媳妇,所以他拉着他哥下去找活干去了。”
许齐眉头一跳,无视钟沚眼中的戏谑。
“他们活找到了没?没找到……就让回来,我这边有事。”
钟沚一顿,立即开口:
“我叫他们回来。”
“别,找到了如果安全的话就好好去干,别迁就我。”
“找到了,给陵京的公子哥当打手。”
许齐眼睛一亮,笑着说道:“这么巧,我也是这个活。”
除去个只会吃吃喝喝打豆豆的阿涎,剩下几人都会些功夫。
离门派纠葛己经过去一年多了,虽说武林和朝堂各不干涉,但这毕竟是陵帝脚下,这几年也就很少在陵京看见什么门派弟子,想来应该不会太危险。
许齐过去推醒清伯。
“明日下山。”
清伯半掀眼睑,眼球一转,吐出一口气。
“老了,我能干什么……带着他们走吧,不用管我了。”
那也不能只吃吧。
许齐让钟沚去通知消息,等屋里没了人,才伸手去勾挂在墙上的剑。
手才刚摸到剑,床上的人就伸出一只手,截住许齐的动作,眼睛也没睁开,只是声音沧桑。
“别动。”
“好歹让钟家两个拿上傍个身。”
“这是阿涉的。别动。”
老头没收劲,许齐吃痛松了手,嵌着青竹的剑柄弹回了墙上。
“不动不动,带着剑跟我下山吧。”
许齐将散在床角的几件道袍一一叠好,正好用今天装吃食的包袱装了起来。
“主家也是个小公子,脾气虽然有点怪,但是人很好,给的钱也不少。”
外面的小阿涎在钟沫的怀里闹着收衣服,小小的人嗓门大得不行,清伯吵得睁开了眼。
“你一下山,就带着阿涎待在书铺里,没什么大事干,就守守铺子,收摊了还能带着小阿涎去逛摊子,多好。”
清伯抬眼看许齐,惊奇道:
“你怎么不结巴了。”
“……”
“这时候结巴怎么好抒情。”
清伯嘴巴一撇,抢过许齐手里的衣服。
“这情抒得可真烂。”
许齐知道清伯是同意了,拍了拍肩,转眼看向墙上的剑,弯着嘴笑了笑,随后出门看着几个小的收拾东西。
许齐本来让今晚都下山,但几个都说害怕吓到大娘。
其实许齐很想告诉他们,他时不时带着家里多一半的吃食上山,他阿娘估计都知道点什么了。
他没多说什么,毕竟家里还有雁回书铺的东西。
临走之际,几个又从后院拖出几大包野味,说是带给阿娘的,许齐没客气,连提带扛,将东西都带下了山。
王玉兰看着儿子慢悠悠地下了山,还想假装不在意,可瞧见身后背着鼓囊囊的包袱,连忙迎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嘟囔道:
“还以为是个姑娘……”
“啥?”
王玉兰解开包袱,看着满满一包的桑耳和蘑菇,咧嘴笑着说。
“我说,我以为你到山上藏个娇姑娘,现在一看,怕是个悍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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