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想和,又不想和。”嬴政简要点评。
放在外面的观点有可能是骗人的,但是既然和东胡月氏拉扯谈判,就说明内部有一定的声音。
断断续续谈了好几次,使者在尝试谈和,边上的小部族还在时不时摩擦互打。
这在常理之中,一个正常的势力很难出现内里完全一边倒——不管什么议题,大家都站同一个方向——这太理想化,顶多是异议声被先压下去了。
而不够强悍的君主,对于下属的掌控不彻底,所以整体才会表现出来稍显割裂的模样。
但,匈奴的单于头曼不是那种无能的人。
放在其他势力上,出现畏首畏尾、犹犹豫豫、前后冲突的做法,比如韩国。
这个想都不用想,就是因为韩太弱了,韩王也菜。
相似的状况出现在匈奴身上,却不能想当然地得出同样的判断结果。
头曼是趁秦国攻打诸侯国的空间清理内部杂乱的部族、把握时机整合匈奴、将权力都抓在手中的草原上第一位单于。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这样的人开始瞻前顾后、还握不住底下的手下,听上去就像嬴政变得软弱无能、优柔寡断、让秦国乱成一团一样。
极端情况下有可能发生这种现实,但在这之前,却难保不会率先冒出“是不是装的?背后有什么目的?在麻痹谁?”的猜测。
难道他真的就老到逐渐无能、昏头……
“听说他有喜欢的新阏氏,因而开始宠爱她的幼子,疏远原本看重的长子。”赵昌说。
嬴政:“看来是要老糊涂了。”
他判断的条件不是对方想“废长立幼”,而是对方因为喜爱一个女人就喜爱对方的子嗣。
疏远年长的孩子,而去偏宠年幼的孩子,原因应当是幼子展现更好的天资,比长子更有价值,在这个前提下,再想办法把阻挡的障碍除掉。
但如果是以母上位,在还没能完全展露才华的时候靠着这种恩宠抢走关注,这是乱家之源。
“说不定,疏远是演给外人看的呢?”
嬴政:“这种开玩笑的话,你说出来会当真吗?”
“当然不会。被疏远所欺骗的外人,会造成真实的伤害啊。”赵昌道。
嬴政以己度人:“我就不会因为什么计策而假装疏远你,演的也不行。”
能演出来的东西,嘴上说是假的,别人如果以为是真的该怎么办?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在意,又怎么会愿意主动去创造裂痕,让在意的人受到损伤。
“是的,所以,他不喜欢冒顿。”赵昌说。
嬴政问:“背后是否有其他原因?”
他怀疑对方母族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也在拖后腿。
“暂时没能看出来。也许只是单纯喜欢年轻貌美的人?可以获得活力。”赵昌瞎猜。
“……还是太闲了。”嬴政就没想过从什么年轻美人身上汲取活力,正相反,想到要和低等级的地球ol新手玩家长久相处腻腻歪歪,他就觉得烦躁窒息。
他的活力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一堆计划,动力十足。
“看上去是挺闲的。匈奴内部除了这个继承人的问题,其他没有出现混乱的局面。”赵昌总结一条,“我更倾向于,这个向东胡月氏谈和又不求和的举措不是失控,是在拖延。”
有些事不需要从复杂的内部出发分析,想得越多,就越迷人眼,越无法看清真相。
从表面来分析,看一件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对方能否明白这个后果,是否在明白后果之后还要继续去做。
如果是,那么做一件事的后果与对方最初的出发点,就可以勾上一条线。
也许,后果本就在目的之内。
“你认为他们是在拖延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但有很大的可能与我们有关。毕竟我们是邻居啊。”赵昌是在保守回答。
他心里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里面绝对有秦国的原因。
“他们这样做,我都想出去再看看了。”嬴政道。
他近来没有外出的计划。
因为没必要。实地考察既是为了了解贴近真实的状况,也是为了威慑,但度过前期的波动时间后,局势渐稳,就不需要他整天奔波。
常年往外跑长途,即便是年轻人都难顶,更何况他已经不年轻了。
待在咸阳进行高强度脑力劳动本来就是一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如果再在身体上进行损耗,铁打的也受不住。
嬴政的念头刚冒出来就又熄灭,说:“不用把它提到最前,先把肉的事情做完。”
匈奴对他而言是没影的小卡拉米。但是,向天下发肉的告示他都已经贴出去很久,如果不能快点搞定的话,有损信誉。
即便他想疯狂加速也没用,就得一个郡一个郡的来。
这让嬴政觉得发个肉比打六国还要辛苦。
果然,打诸侯国就是人生中最简单的事情了。嬴政叹气。
尽管为了把各国啃下来,用了许多计策,但现在发肉什么计策都用不了,只能硬等。
相比较起来,还是进攻的难度更低、效率更高。
“还有,再让人去清点最近囤积、更替的弓弩,检查马匹养育的情况如何……”
嬴政又道。
虽然他不会把匈奴放在第一优先位,但还是应该开始慢慢准备。
有备无患。
……
悄无声息进入筹备的对北部的展望,同时也意味着对南方的某些军事行动差不多完成了收尾阶段。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省得最后顾头不顾尾。
一件要事结束,再去规划另一件事的开始,这样才能保证长久的稳定。
南越还在建设,但是初步完成了总体的框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留守的人在框架之中逐步填充。
既然不用军队开打,李智这个监军也没得监,让专业的父母官来接手,他就愉快地打包行李要撤退了。
凭借着他可歌可泣的剪发之举,再加上尽心尽力搞了一段时间的建设与长期规划,临走前有不少越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行,说以后再也遇不到这样真诚不做作、以心换心的大好人了。
李·大好人·智表示沉默,并把变长的头发又削了一剑,将断发送给为首的新越人乡长。
再潇潇洒洒地登船离开。
“……为什么,又……”项羽欲言又止。
“哎呀,因为短发真的很轻松啊。”李智愉快地摸着不过肩的头发,这样说。
项羽也选择沉默。
削都削了,他还能怎么办。
一路乘船北上,走着韩信曾走过的水道,沿途听到别人介绍水道附近的设施变化。
无波无澜地抵达咸阳。
又一次受到韩信受到的待遇。
“籍!啊,你长大了!”刘邦充满感慨地说出迎接词。
“但怎么瘦成这……你怎么没瘦啊?南越的生活还不够艰辛吗?在外面也能有这样开怀的胃口啊。还是说,你其实瘦了,这是浮肿?需要喝些药养养身体吗?”
刘邦想了想,不纠结,热情地走过来,要拥抱,道:“唉!无论如何,你回来就好呀!”
项羽的感动只有一点点,在刘邦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他的感动就消失了,脑海中迅速浮现起自己在南越记的小本本。
还有那不堪回首的吃药经历。
呵呵,老登,终于又见面了。
项羽对凑过来的大抱不为所动,一挪脚步,问:
“什么东西有些圆又有些硬,吃了容易危及性命?”
刘邦不解,但沉思,脑中出现一堆有毒植物的果实:“是……”
项羽冷呵呵地笑,不等回答,举起右手,公布答案,铿锵有力:
“是我的拳头!”
该死的老头!这么多年骗我玩得很开心是吧!
呔!吃我一拳!
纳命来——!
项羽追着刘邦就要欧拉欧拉。
刘邦虽然脑子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身体已经先行做出决策,一发现不对,窜得飞快,一溜烟就呲出去。
边跑还边懵逼。
不是,出啥事了?!为啥要打我啊!我还什么都没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