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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 也就这样吧

“弱点……弱点……”

项羽在很认真地思索,问:“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用这个弱点?”

李智当然没法说出答案,道:“我不清楚征战上的事,我又怎么能知道对方假如得知,最后会怎么利用。”

“这和征战有什么关系?”项羽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

“使用别人的弱点对你来说不该是想喝水一样简单吗?”

李智唉声叹气,回答:“我实在没法设想着去利用你的弱点,这对好友的关系是一种污染。”

“你明知道我一时想不出答案。你又不给我答案,那你提这个干什么,你,哦哦!你是不是为了护着那个老头!”项羽想起自己刚才提到要揍老刘。

说完老刘之后,才听到关于“弱点”的言论。这是在转移话题啊。

李智寻思着孩子长大了变聪明了,有点不好糊弄,连这都能察觉到。

“你护着他做什么?明明是他欺骗我更多!”项羽生气,“他整天就知道骗我!这样不稳重,哪里像个长者!他在咸阳吃肉喝酒,我在这里却要被蚊虫当成一坨肉吃掉!……”

一提起来,他的话就一堆一堆地往外冒,怨气很深。

温度对他来说不算太麻烦,他烦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就会出现一只小虫子,对自己咬上一口。带着驱虫的药也没法完全防范。

这里的蚊虫比家里多好多,讨厌死了。

“我也不是护着他,只是……”李智仔细一想刘邦身上被小项单方面扣的那些锅,没有一个是完全无辜的。

或多或少都有刘邦在背后插手看好戏。

做人太浪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智由刘邦的浪想到自己,反思:“你说得对。还是按你的想法来做吧。”

“这样才对。”项羽嘀咕道,“我又不会打死他,你担心什么?”

李智想:对不起,老刘。等你挨完揍,我会给你送药的。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李智叹气:“不打死,但是有伤残也很严重。”

“我怎么可能会让他有伤残!”项羽生气环臂,道,“我不开心,我饿了,我要吃饭。”

“蛇羹你要尝吗?蓉刚才在做。”李智问。

“……来一点吧。”

项羽年纪轻轻他就开始回忆过去,提到蛇羹他就想到老刘,又想到之前大家刚进山里待在一起时……

“他在咸阳吃得那么好,我却要在这里吃蛇羹!”小项再次记一笔。

李智想:私人恩怨真重啊。

“蛇羹也没什么。都是肉,尝起来也不错的。”他再次单方面替老刘打圆场。

项羽不接受:“那能一样吗!蛇能和牛羊猪比?”

他觉得刘邦现在过得肯定比自己自在,每天到处去新朋友家赴宴,吃得满嘴流油。

说不定回去,就看到刘邦胖成猪了。

可恶!嫉妒!

“这倒是。”李智思考,自言自语,“应该用的是猪吧。”

“什么猪?哪有猪?”项羽的表情像是如果他听到确切的答案,就冲上去把猪猪揍死,扛回来吃掉。

“没有,我只是想到发放肉的事情。”

“什么肉?哪有肉?”

“你太忙碌了,所以没能听闻、关注。”李智解释道。

另外一个原因是南越不在宣传的核心,这里的人对新出炉的政策不了解,很正常。

“据我所知,现在的楚地正在发放肉类,想要供给如此之大的数量,还是应该以猪为主。”

“为什么要发肉?这是在收买楚人?”项羽道。

“发放的原因是始皇帝对齐有义士维护他的事很感动,所以想给予天下好处。如果这是收买,收买的不是楚,是天下吧。”

“秦国哪来的这么多肉……”项羽心中生不起波澜,对楚身上即将发生的事没有敏感的嗅觉,只是在关注他眼中的重点。

“想一口气拿出来是有些麻烦,但向后延长至三四年就没有压力了。”李智没管过国内的牲畜养殖,他在心里略微估算,“比起肉量,让我担忧的是券呐。”

“什么券?”

“可以领取肉类的券。”李智停下了扇风纳凉的手,在空中比划,“到指定的地方去拿券领肉,这对发放的官吏更省事,但是如果有人拿了券将它卖掉呢?如果私底有肉券的交易,那是否会有人造假?有人购买到假券。”

黑市买到假券了,最后换不到肉,秦国肯定要承担一部分怨气。

“是否会有商人勾结里典,虚报户籍,可以多领肉券,再向黔首压价收购肉券……”

李智说了两句就停下,商户想要从中套利的行为尽管有损执行,但这其实也是在帮秦国加速楚地的经济重组。商人瓦解宗族经济的速度比刀剑更快,同时又在埋下新矛盾。

等到将来商贾阶层壮大到威胁秦吏时,冲突就不可避免了。不过眼下,商人仍旧是一把“看不见的刀”。

李智不在项羽面前细提这些事,话头一转:“……如果黔首拿回肉不直接吃,而是向外抛售。让这一部分肉流入市场,肉价或许会短暂下跌。”

“下跌,这不就有更多人能买到肉了。”项羽脑中有一个简单的等式。

“你想象的那画面不一定能上演。”李智估算道,“九江郡约有四十万户,一户领三至四斤腌肉来算,再加上中途的损耗和预留官吏贪腐的部分,总体差不多有二百万斤腌肉。”

“大部分人都会拿回家中食用,只有非常急用钱或极度贫困的黔首才会把领来的肉向外卖掉,其中能有三分之一就已经很多。

“这样约有七十万斤流入市场,这不可能是一次流入,分摊到每日的交易中影响更微弱。

“价格可能会短暂地下跌约五分之一,过几日消化掉那些肉,就回升。中间大概只有一些像小工匠、城邑雇工之类的平民会趁机购买一斤半斤……”

项羽听得脑袋有点胀,就像在上数学课的学生,本能地抗拒这些东西。

他不想费神思考与自己无关的事,也转移话题,听一点不用自己费脑子的东西,好奇问:“你说有人会造假,那这造假的该怎么办?”

李智说:“我也不知道公子是如何解决许多困境,我只能大致推断……”

……

不认识的吏员在木台上敲锣,喊着按户籍领券。

旁边站着持剑披甲的县卒威慑,黔首虽然多,却不敢大肆骚乱,乖乖地按照指挥分流。

六毛挤在人群里,领到一张盖着奇怪红印的小纸片,上面印了好多字,他不认识。

但他知道自己在领券的时候看到了里典,里典还对自己点了个头。

说起来,有好几个排队的位置,刚才那个吏员也在说:“东濠乡泽间里的到这边来拿。”

这些在脑中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他不在意杂七杂八的事,只想等到把手中的纸片换成肉。

听说肉铺开张的那天,六毛一大早就出门,邻居们也纷纷外出。

这小肉铺在村门口不远,看起来是临时支了一个摊。

六毛又在肉铺旁边看到了里典,还有自己不太清楚的啬夫、亭卒,哦,还有一位勉强见过一面的乡老。

从身边人的反应来看,那大约都是村里和隔壁村的,都是熟人。

在排队等候的时候,他见到一个亭卒把一个不认识的胖墩揪出来,说:“总算给我抓到一个,这回好了……”

六毛仍旧不太在意这吃瓜事件,因为快要轮到他了,他的心神都凝聚在逐渐缩短的队伍上。

眼见着前面的人拎着一条肉离开,他紧张地递上被拿皱的纸。

吏员接过来,看了下,说:“泽间里的,是吧?”

“是。”

吏员看身边泽间里的小吏没反应,就知道这是本地的熟脸,要不然他肯定跳出来指正、拿功绩。

不过,就算指正也不一定是真的,万一是栽赃或者背地雇人来送功,还得细审。

吏员念头转过一圈,不多说话,从后面拎来一条手臂长粗的腌肉。

即便是本地宰、本地发,中间也隔着不少流程,因此他们按照要求提前将肉腌制过,防止中途腐烂。

坏处就是,腌肉会缩水,原本五斤生肉腌出来能有三斤就不错了。

六毛用一张纸换到手这么大一块肉,他都觉得难以置信。

回家路上,他走得比平时快,快得很多,鬼鬼祟祟的像是偷了肉,路上还有不少人走得像他一样。

半路相遇,一见到对方的走路姿势,互相都笑了出来,不多闲聊,直奔家里去。

到家递给妻子,将肉块泡在瓦盆里,咸腥气散出来,引来墙角的老鼠。他拿棍子赶跑了,蹲在盆边看。五岁的儿子凑过来,伸出黑乎乎的手指想戳,被他一把拍开。

晚饭时,案板上切下薄薄几片肉。油星少还有咸味,混在野菜糊糊里。儿子吃得快,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眼巴巴望着吊在房梁上的那剩下的大半块肉。

六毛没吭声,把取出来的肉块又往上挂了挂,离灶台的烟气远点,怕熏坏了。

夜里,他躺在草席上,听见妻子在黑暗里小声说:“这肉……是拿那些人的东西换的?”

他没回答。

白天在肉铺,秦吏的话他听清了:“……取自贵胄逆产……”

以前给昭大夫家扛活,年底也分过指头长的一片肉干,昭大夫会派人说:“跟着我,饿不着你们。”现在昭大夫终于不知道死在哪片野地里了,他的牲口变成了这块肉。

第二天去田里,他碰见隔壁的李瘸子。李瘸子凑过来低声说:“领了?”

六毛点点头。

李瘸子咂咂嘴:“好吃……你说,往后还能有么?”

六毛摇摇头,弯腰继续锄草。

地里的活计没变,头顶的日头也没变。这块肉像块石头丢进水塘,咚一声响,水波晃了几下,又慢慢平了。

晚上,儿子又闹着要吃肉。他心烦,吼了一句。儿子哇哇哭。

妻子默默取下肉块,这次切得比上回厚了些。他看着儿子鼓着腮帮子用力嚼那肉,小脸涨红。

他想,这肉,到底算是个念想,还是个钩子?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下次征兵的名册要是下来,他儿子还太小,轮不上。而以后……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地里的草锄干净了,眼前的饭有得吃,梁上还挂着荤腥,也就这样吧。

至于什么秦什么楚……那都是贵族老爷们在意的事。

他叫六毛,九江郡的一个种地的。肉吃了,日子还得过。

只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灶膛里将熄未熄的火星,忽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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