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也没想到,自已就想上个茅厕,竟然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大祭司的父亲。
她被留在了小木屋里面,老人很识趣的把祭奠的位置让了出来,将翎摆放好了供果糕点,笔直的跪在了将宸风的墓碑前。
碑上刻着北飨魔君之墓,因为老人只知道这是北飨魔域的魔君,并不知道将宸风叫什么名字。
将翎没见过他的父亲,甚至关于父亲的那些事情,全都是靠他自已听说来的。
他离父亲最近的时候,就是现在,他跪在了自已父亲的墓碑前面。
姬浮夜就在将翎身边瞧着将翎不语的寡言模样,他抿着唇,一撩衣袍,在将翎身边跪下了。
他跪的太干脆,连他身边的将翎都愣了一下,在姬浮夜要磕头的时候,将翎拉住了姬浮夜的手腕。
“尊王,你……”
姬浮夜握着将翎的手,将他从自已腕上扯开,那双鎏金色的眸子里写着的尽是认真。
“这是你的父亲,那就是我的父亲,将翎,我们在一起了,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是要一直走下去的,这个头迟早要磕,你给我个早一些名正言顺的机会。”
成亲的话,要先拜天地,再拜高堂。
如今将翎的父亲在这,姬浮夜没有不跪之理。
他不再是羽浮山的尊王了,如今他只是姬浮夜,是将翎的伴侣,也是将翎要携手一生的人。
将翎和姬浮夜对视,姬浮夜没有半分退让。
最终他们在将宸风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又敬了香,在香插上去的那一刻,一道金光闪过,他们消失在了原地。
“大祭司!尊王!”
雪绒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但是将翎和姬浮夜已经消失了,她一点头脑都摸不到。
她望向身后的老人,老人也纳闷,以前他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将翎和姬浮夜的气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的一样。
而另一边呢。
姬浮夜只觉得自已被一股熟悉的苦橙花味包围着,将翎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颈,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姬浮夜护在了怀里。
将翎目光扫过四周,这是一片山林,树木并不算茂密,有云雾压了下来,这里应当是山巅之上。
鼻息间除了姬浮夜身上清冷的雪松香,还有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冽幽香。
“我预想过很多种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却唯独没想过我们的初见竟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这让我感到很遗憾,阿翎。”
背后陡然传来的声音让将翎身子一僵,他有些呆滞的回了头,身后是一处高崖,高崖边上坐着一个人,他们只看见了背影。
那人说完就回了头,看见将翎的时候眸子微瞌,露出了个温和的浅淡笑意。
他生的极为俊俏,明眸皓齿,一双桃花眼里镌刻的尽是温柔。
左眼下那个泪滴形的印记看起来很有辨识度。
那是将翎的父亲,将宸风。
“但我很高兴,还能见到你。”
将翎盯着他,干巴巴的叫了一声:“父亲。”
平日里随便怎么说,但一见到将宸风,他却有些叫不出口。
没办法,他长至如今近万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
谁知将宸风听着,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叫阿爹,不要叫父亲,父亲听起来很生疏,还显得我很刻板。”
将宸风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将翎和姬浮夜坐下,那座山崖下,盛开着一片花海。
清冽的幽香弥漫开来,揉碎进了云雾里,在山野间散开了。
那是荼羽璃最爱的幽璃花海,这片山巅,是祈云山。
将宸风死后不知为何,他的魂魄被困在了这一隅方寸之地,始终未能得到解脱。
他便造出了这一片幻境,守在了他和荼羽璃定情的地方。
他在这里对于时间的流逝没有任何实感,只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就感觉到了外面与自已血脉相连的那一份羁绊。
然后,他就把外面的人都给拉了进来。
见到了长大的将翎。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自已的孩子将翎,因为他真的很像阿璃。
“未能见证你的出生,也没能陪伴你的成长,我很抱歉,阿翎。”
将翎摇了摇头:“现在看来,这似乎并非是你的本意,而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将宸风轻笑,找到了将翎话里的重点。
“现在?”
将翎颔首:“以前我也想过,你是不是一个很会哄骗女子芳心,四处留情的混账东西。”
将宸风一愣,看向了一边的姬浮夜,姬浮夜摊开手,他是明白将翎的,毕竟他的母亲含着期盼等了那么些年,到死都在盼着将宸风来。
结果将宸风始终没来,将翎会这样想实在是太正常了。
将宸风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我要让你失望了,祈云山规,祈云山弟子一生只能择一人相伴终生,换句话说,我这辈子非你阿娘不可。”
在这片幻境中,他们聊了很多,聊了将翎这些年的遭遇,他成了羽浮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
位高权重,地位高的不行。
但将宸风的眼中含着一丝忧伤,抬手摸了摸将翎的脑袋,就像寻常人家的父亲,轻轻揉了揉自已孩子的脑袋一样。
他说:“这么多年了,你过得很累,也很委屈吧?”
将翎说的很随意,他如今甚至能掌控整个妖族的发展命数,但将宸风就是听得出来将翎的不容易。
将翎还没说荼羽璃已经死去的消息,他有些不敢说。
他拿出了惊鸿和风翎羽,递到将宸风面前,告诉他,风翎羽他拿到了,只是他不怎么用剑,他擅长使扇子,剑术他并不怎么精通。
将宸风觉得没关系,他是剑道尊者,但他的孩子不一定就要精通剑之一道,他希望将翎能走自已喜欢的路,而不是走他走过的路。
“关于我的大限雷劫,您说给我留下了一道保命符,那是什么?”
将翎活了这么近万年,从来没感觉到自已身上有什么异样,更没有其他的气息。
而且,在荼羽璃刚怀上的时候,将宸风就预料到了,这实在是太早了,早到将翎都有些不可置信。
将宸风指了指将翎的心口,道:“是一道神谕,我的神谕。”
神谕,即为天界降下谕令,接到神谕之人皆能修成神骨,荣登天界。
将宸风就是很庆幸,庆幸当初他没有登上天界,那道神谕被他保留了下来,到最后,还能救他的孩子一命。
“阿翎,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位义父,他虽没有见过你,但是他知道这道神谕,当大限雷劫落下,神谕被触发,你的魂魄会被神谕护下,而神谕在被触发的那一刻,你的义父察觉到了神谕,就会赶来救你。”
将翎眉头微蹙,他幼时并未听阿娘提起过此事,想来阿娘也不知道这件事。
他想起来曾经夜绯姨说过,父亲有一位挚友,就连红玉也提到过这件事。
“义父,是您的那位挚友。”
将宸风点头:“他曾是几万年前,江中城的黑执,是我的挚友,也是最势均力敌的对手,他的名字,叫做江渡。”
将翎没听过江渡的名字,关于这位的事情,几乎都是别人用父亲挚友的名义给一笔带过的。
倒是一边的姬浮夜皱了眉,这名字太熟悉了。
“江渡?”
将翎和将宸风同时看向了他,将宸风有些惊奇:“怎么了,认识吗?”
姬浮夜点头:“虽不知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但我的确认识一个人叫江渡,是神界的空间之神,渡,他的本名,就叫江渡。”
在神界,关于这位空间之神的传言神乎其神,因为他的原身,是个实打实的人类。
空间之神,渡,并非天生神明,其原身为人,本姓江,叫江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