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苍术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候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龙潜开门，有时候要正午时才来。
来的时候手上一定提着食盒，要么就是两提糕点。
他似乎找到了拿捏龙潜的法子，常给龙潜带好吃的，糕点，果子，蜜饯，换着给，给的多了，龙潜也就不好意思拒绝他了。
曲苍术确实很爱看书，龙潜叔父留下来的那些书曲苍术几乎都快看完了，他看的很快。
渐渐的，龙潜习惯了有曲苍术的日子。
时间越到后面，龙潜拿到糕点的时候就越发愁，叔父的书要被曲苍术看完了，那之后书没了。
曲苍术不给他带糕点了怎么办？
其实他自已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曲苍术不给他带糕点了更可惜，还是不能再常常见到曲苍术更可惜。
直到那一天傍晚，曲苍术把书还给了他，刚道了别准备离开，龙潜叫住了他。
曲苍术回头时，龙潜扬了扬自已手中的孤本道。
“这是我手上的最后一本了，没有了。”
曲苍术一愣，低垂着脑袋，眸子微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两个人在书屋里面相对而站，谁也没有再说话。
外面天色渐渐黑了，曲苍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回头对龙潜说。
“明日，我晚些来。”
说完没等龙潜回答，他就离开了书屋。
龙潜攥着手中旧的有些泛黄的书，望着曲苍术离开的背影，终究什么也没说。
曲苍术第二天来的时候确实有些晚了，已经是半下午了，他来时龙潜拿了块抹布在擦书柜。
手里依旧提着两提糕点，龙潜一回头看他，他就笑着把糕点给了龙潜。
龙潜捏着手中抹布，不知道该不该接。
曲苍术见他不接，便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上，怕他拒绝，赶忙说。
“不白给你，我想打听一本书。”
龙潜拿着糕点问他：“什么书？”
曲苍术抿了抿唇才开口：“你听说过，《烟水浮生记》吗？”
龙潜将抹布和糕点放到桌上，本以为曲苍术打听的应该也是什么遗失许久的孤本，可当他听见那本书的名字的时候，身体狠狠一怔。
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曲苍术。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于震惊，曲苍术几乎立马就断定了，龙潜肯定听说过这本书。
“你知道！”
龙潜的目光瞬间平静了下来，难得正色的看向了曲苍术，他重新把曲苍术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盯着曲苍术看了许久，却没有察觉到半分妖气。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本书？”
《烟水浮生记》不是什么遗失许久的孤本，也不是什么珍品书籍，这本书根本就不可能在人间流通起来。
因为《烟水浮生记》是大祭司将翎亲手所写，书中记载的，是羽浮山尊王姬浮夜的生平。
可以说，这是一本由将翎撰写出来的，属于姬浮夜的传记，除了妖族，应该不可能出现在其他地方。
曲苍术是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知晓妖族的书籍呢？
曲苍术察觉到龙潜的情绪突然变了，有些抱歉，他没想到龙潜对这本书的反应这么大。
其实他也是偶然得知有这样的一本书的，当他知晓之后，就非常想知道，这本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我读到过关于妖的书籍，很多孤僻异文，闲杂野志，我都看过，《烟水浮生记》是我在一本书里偶然得知的。”
那是在一座荒山的破庙里，曲苍术在那里歇脚时，偶然看见了一本旧的泛黄的书，那本书已经很破旧了。
他借着火光翻阅，越看越着迷，也就是那时候，他得知了很多妖的故事，也得知了《烟水浮生记》这本书的存在。
龙潜问他：“为什么要去寻找，了解与妖有关的书籍？”
曲苍术道：“现在很多人都说妖根本不存在，我不那么觉得，我认为，妖一定是存在，我想找到妖存在过的痕迹，哪怕只有一点点。”
龙潜不理解：“你为什么认为，妖一定是存在的？”
曲苍术却说：“这世间除了人之外，万物皆有灵，有灵则能开智，开智，则能成妖。”
龙潜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自从尊王逝世之后，大祭司几乎掌管了羽浮山的所有权责。
妖族早就在四千多年以前就被勒令不得踏入人间，几千年过去，妖的存在在人间恐怕早就已经成为了浮云。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曲苍术这么坚信。
“你知道，《烟水浮生记》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曲苍术摇头：“不知。”
龙潜看了看外面来往的人群，以及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关上了书屋的门，他背靠着门，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屋内直直看向曲苍术。
“这本书记载的是，四千多年前妖族一位君主的生平。”
曲苍术回眸，只能看见门口倚着一个身影，看不清龙潜的脸。
他问：“你怎么知道？”
龙潜说：“因为我见过。”
曲苍术疑问：“《烟水浮生记？》”
龙潜抬眸，他的眸光里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就像夜色中猫猫的眼睛一样，看起来十分的瘆人。
他缓缓走近曲苍术，站定在曲苍术面前，蓝色的眸子紧盯着曲苍术。
“不，是那位君王，我见过他。”
龙潜的视线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的十分清晰，他甚至能看见面前曲苍术的表情。
曲苍术很平静，龙潜的这副模样并没有吓到他，他的情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波澜不惊。
“你是，妖？”
龙潜笑了：“没错，我是妖，一只活了八千多年的妖，你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世间，确实是有妖存在的，就站在你面前，不害怕吗？”
他的语气带笑，甚至说的有些恶劣，曲苍术在他的目光中身子微微一动，抬手摸上了龙潜的脸，按在了他的眼睛上，龙潜因为条件反射，闭上了他摸到的那只眼睛。
他的指尖摸过了龙潜的脸，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还顺便薅了一把龙潜的头发，滑到了龙潜的脖子上。
正要往下，龙潜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我是妖，不怕我吃了你吗？”
曲苍术试着抽回手，龙潜却握的很紧，他皱了皱眉，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龙潜的手背，让龙潜放开。
“你要吃我早吃了，还用等到今天？”
他们单独相处的日子太多了，有时候甚至会一直待到深夜，龙潜有太多对曲苍术下手的机会了。
可他一次也没有动过手。
龙潜撇了撇嘴，松开了曲苍术。
“迟早的事。”
对于龙潜这句话，曲苍术选择了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龙潜把曲苍术赶了出去，正要关门，曲苍术却扒着门框，笑着冲龙潜说。
“明日我还来，你能把《烟水浮生记》给我看看吗？”
龙潜皱眉瘪嘴：“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