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翎找到龙潜的时候,龙潜正盯着一个人类走神,似乎陷入了他自已的思绪中,连将翎靠近都没能察觉到。
直到将翎一只手拍在龙潜的肩上,龙潜才猛然回了神。
等他被将翎待带回来之后,还有些怔然。
他大致同将翎讲述了自已的经历。
在一千多年以前,他跑出羽浮山,到达人间的时候,被那时候人间的繁华迷了眼睛。
他觉得人间特别好,不清楚为什么大祭司非要下令封山,不允许妖族到人界去。
禁令实行太久,自然也会有人因为好奇,而离开羽浮山到人间去。
龙潜不是第一次到人界了,在曾经姬浮夜统治妖族期间,他曾跟着自已的叔父去到过人间。
他叔父带着他见了一个人类,却没有上前,只是远远望着。
或许是叔父的眼神太难过了,龙潜就问叔父,那个人类是谁。
叔父说:“那是我前世的爱人。”
龙潜问他:“那为什么不去见他?”
叔父答:“因为他今生不属于我。”
叔父的回答龙潜不理解,既然是前世的爱人,那么今生为什么不能继续在一起,而要远远观望呢?
直到,一千多年前,他在人间的京城,遇见一个人。
上京繁华,那人的身份似乎不低,应当是个达官贵人,因为大祭司的禁令,人间很少再出现妖了。
渐渐的,人们开始质疑妖的存在。
可那个人不一样,他觉着妖一定是存在的,为此翻阅查询了不少典籍卷宗,直到后来,他和龙潜在一个书屋相遇了。
龙潜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天气本来特别晴朗,可午后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龙潜坐在书屋的柜台后面,吊儿郎当的,两条腿搁在柜台上,毫无形象可言。
他到人间有一段日子了,与这书屋的东家相识,原因是他给了东家几本已经快要绝迹的书,那东家跟看祖宗似的,恨不得把龙潜供起来。
那其实是龙潜叔父的收藏,叔父都给了他,但他不爱看书,想着这种上了年头的书应当也能值几个钱,就带出来了。
东家拿着书去后面翻阅了,拜托龙潜替他看一下铺子,还说柜子里面有点心和蜜饯,随便龙潜吃,甚至还贴心的给龙潜沏了一壶茶。
龙潜随手挑了两个画本子,一边吃点心一边翻阅,外面大雨落的很急,来势汹汹,龙潜的目光从书中移开,瞥向门口,就看见那人用衣袖遮着头顶,十分狼狈的进了书屋。
他瞧见龙潜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问他。
“敢问公子,闫掌柜在吗?”
龙潜抽回了腿,坐直了身子,冲后面扬了扬下巴。
“在里面看书呢。”
那公子点了点头,抬脚就要往里面走,刚迈出去两步,就被龙潜叫住了。
公子疑惑的回头,目光中尽是不解。
龙潜从柜台下拿了张干帕子出来,递给他。
“擦擦吧。”
那张帕子其实是闫掌柜原本拿给龙潜擦手的,但龙潜没用上,吃了点心之后挥挥手,掐个诀就干净了,用不上。
公子看着那张帕子,又看了看自已身上,他被雨淋了个透,衣摆还滴着水,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于是他接过帕子对龙潜道了谢,回到门口房檐下的走廊擦了头发,又拧干的衣服上的水,末了还整理了一下自已的仪容,这才重新进来。
他把帕子还给龙潜的时候,龙潜才看清,这是一个长相特别俊秀的公子,眉眼清俊,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就算大雨倾盆给他浇了个透心凉,他也丝毫没恼。
闫掌柜常缠着龙潜问他还有没有这样的孤本,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人了,闹起来跟个小孩子似的。
嗯,或许在龙潜眼中,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
龙潜留在了书屋,老板知道他无处可去,暂且收留了他。
他常常坐在柜台里边,喝着茶,吃着点心,手里的话本也没有断过。
当然,他还经常能见到那位公子,似乎是闫掌柜的熟客。
龙潜是后来才知道那位公子姓名的,姓曲,叫苍术(zhu)。
他喜欢研究书里的那些文章,不仅如此,他还是当今太子的太傅。
年纪很轻,但成就很高。
龙潜知道这些的时候,觉得曲苍术还真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他活了几千年吊儿郎当的碌碌无为。
曲苍术活了二十多年功成名就,成了当今太子的太傅。
龙潜给闫掌柜的那些孤本,曲苍术也很喜欢,当得知闫掌柜有那些书的时候,来的时间就更频繁了些。
两个人常常坐在一起阅读,讨论,有时候还会忘记了时间。
龙潜就在一边儿吃着糕点就茶,一边儿还要嫌弃他们两个人无趣。
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更进一步的呢,是闫掌柜陪媳妇回娘家,路途遥远,把书屋托付给了龙潜的时候。
那天曲苍术早早的就来了,在门口站着等闫掌柜,等了许久也没人来开门,龙潜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打开书屋的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曲苍术。
他打哈欠的动作一顿,眼睛里还闪着泪花,他问曲苍术。
“找闫掌柜的?”
曲苍术点头,龙潜推开门请他进来,嘴上却说。
“那可不巧,昨个儿闫掌柜陪着媳妇孩子回娘家了,归期不定。”
曲苍术坐在凳子上,看着龙潜提了提茶壶,自顾自沏茶,他有些犹豫的开口问他。
“那那些孤本,龙潜公子可能给我看看?”
说完好像又怕龙潜拒绝,连忙又补了一句。
“我不带走,就在这看,看完了就还给你。”
龙潜没接话,曲苍术还以为没希望了,结果龙潜盯着还未烧开的茶壶,头也没回的对曲苍术说了句。
“我想吃东街那家糖酥铺子卖的芙蓉糕。”
曲苍术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龙潜在说什么。
他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去给你买。”
东街离书屋不远,曲苍术回来的时候,龙潜的茶温度刚好。
曲苍术买了两提糕点,除了芙蓉糕,还有桃花酥,银丝糕,基本都是他平日里常吃的那几种。
他问曲苍术:“你怎么知道我吃这些?”
曲苍术道:“平日里见你常吃,记下了。”
龙潜拿了一孤本递给曲苍术,一边捻着一块芙蓉糕吃,一边感叹曲苍术的记性还真好。
曲苍术只是笑了笑,没去接龙潜的话。
阳光很温和,他们坐在书屋里,一个在吃糕点,一个就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书。
此时此刻,颇有一些岁月静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