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翎闭了闭眼，站起身：“回去吧。”
祭星有些担心，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将翎的状态，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回头对将东西打捞上来的那个人道了谢，给了他报酬。
再回头的时候，将翎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去追将翎，四年前将翎回到羽浮山时候的模样祭星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他有些怕。
等确定将翎已经走远，姬浮夜才从暗处出来，他站定在打捞人面前，盯着那些被打捞上来的东西愣了会神，才在雪川边上蹲下身。
他的手指探进了雪川的江水中，还是那么冷，只一会儿，他就受不了了，当年坠落进雪川的记忆有些模糊。
他那时候本就有些意识不清，到头来自已怎么死的他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再睁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神界了。
打捞人看不见姬浮夜，他细数着那些东西，思来想去，还是让旁边的一个妖兵将那些东西带走了，说是物归原主，让这些东西原本主人的家里人来认领，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念想。
姬浮夜回到祭星台的时候，将翎在书案前走神，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桌上的那块蛇形玉佩上面，指间捏着一杆笔，因为他没有动作，墨迹流动，最终滴落下来，在纸上晕染开了一抹黑。
书房里不仅仅有将翎，还有祭星，祭星坐在一边儿，弯着腰，因为书案挡住了，姬浮夜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他只是眼尖的发现，将翎执笔的那只手上，缠着纱布，掌心间还有隐隐的血渍渗出来。
他受伤了。
姬浮夜目光微动，落在了那块蛇形玉佩上，本来洁白的玉佩上沾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玉佩下面还有一小摊水渍。
上面的冰还没有化开。
姬浮夜走近将翎身边，这才看清了祭星在做什么，将翎那只手上还拿着姬浮夜曾经佩戴过的耳饰和发簪，冰已经凝固，紧贴着将翎的掌心。
若是强行扯下来，定要连皮带肉，撕开一片血淋淋的口子。
祭星弄的很小心，所以许久没弄下来，旁边还摆着一壶温热的茶水，已经浇过了，作用不太大。
不知是感受到了姬浮夜的气息，还是闻见了姬浮夜身上带着的那股清冷的雪松味，将翎眸光微动，看向了姬浮夜。
沉默良久，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祭星有些着急，茶壶里面的水已经没了，将翎盯着姬浮夜那双平静的眸子开口，声音有些暗哑。
“祭星。”
祭星疑惑抬头：“啊？”
将翎看也没看他：“出去。”
祭星看了看将翎的手，又看了看手里的茶壶，有些犹豫，思来想去，还是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听见将翎道。
“关门。”
直到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将翎才搁下了笔，抬起那只祭星折腾了许久也没能拯救出来的手。
捏着发簪的一端，在姬浮夜的眼神下，就那么强硬的扯了下来，混杂着皮肉，鲜血溢出。
“嘀嗒”一声，血滴落在了书案上，姬浮夜眉头微皱。
“你在闹脾气吗，将翎？”
将翎把东西放在桌面上，盯着自已掌心撕裂出来的伤口，唇角微勾。
“是的，我在闹脾气，尊王，你没有遵守约定，你把我抛下了。”
心里燃起希望，却又一次感受绝望，将翎有些心力交瘁。
姬浮夜皱着眉，握着将翎的手腕，祭星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药箱，姬浮夜在里面挑挑拣拣，找到了止血镇痛的药，给将翎上好药之后，又拿着纱布给将翎包扎。
将翎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姬浮夜给自已包扎。
最后将翎抬起自已那被包的跟个胖萝卜似的手，沉默良久，姬浮夜默默移开了视线，他不太会包扎其实。
将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今的姬浮夜，不知生也不知死，更何况，他还对姬浮夜做了那样以下犯上的事情。
姬浮夜叹了口气，手指划过将翎的眼尾，替他理了理耳边的发丝。
“他们看不见我的，将翎，我没有丢下你。”
将翎问：“那为什么我能看见？”
姬浮夜道：“因为这是你的梦境。”
姬浮夜话一出口，将翎只觉得耳边嗡鸣，脑子都有些混沌了。
他的梦境。
“所以，你只是我的梦，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姬浮夜说：“我不只是你的梦将翎，羽浮山的尊王已经死了，但姬浮夜还活着，只要你醒来就能见到我，不止是我，还有雪绒。”
将翎问他：“雪绒是谁？”
为什么有些耳熟。
姬浮夜道：“雪绒是一只小狐狸，我们在人间的城市买了一套房子，三个人生活在一起。”
将翎看向了窗外：“是吗，但听着，总觉得离我很遥远呢。”
姬浮夜的手向下滑落，捏住了将翎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
那双鎏金色的瞳孔直直的盯着将翎的眼睛：“那天晚上，你没有喝醉，将翎。”
姬浮夜的话题转移的太快，以至于将翎没反应过来：“什么？”
姬浮夜又重复一遍：“你吻我的那个夜晚，你并没有喝醉，将翎。”
在他的记忆中，将翎没有喝醉过，他有特别好的酒量，那么几坛子根本不至于让将翎醉到连路都走不稳。
将翎轻笑：“尊王，您想说什么？”
姬浮夜问：“为什么吻我？”
将翎：“……”
将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没有直言自已喜欢姬浮夜的气魄。
见他沉默，姬浮夜眸子微眯，有些恼。
“将翎，这是……我死后的第几年？”
将翎眸子微瞌：“第七年。”
姬浮夜俯身，凑近将翎。
“那如果，那天晚上的不是我呢？”
你也会耍醉装疯，将人按在地上温柔亲吻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姬浮夜就觉得平静的心里莫名的燃起了一股子火气。
他的拇指擦过将翎的唇瓣，将翎微微张口：“不会有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