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翎叹了口气,推开了门,门被打开的声音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
红玉似乎脱了力,被黑曜扶着,而祭星站在书架小角落,脚边是碎裂成了好几块的书桌。
卷宗文案什么的散了满地,但没人去管。
祭星缩在那儿瑟瑟发抖,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那碎裂的书桌也是他们方才听到的异响来源,是方才红玉气急上头,一掌拍碎的。
祭星站在红玉面前,那就是妥妥的小辈,这姑奶奶发火了他是真不敢反驳,尤其是红玉已经言明,他们的君上就是将翎的亲生父亲。
那这就是将翎家里人找来了,他敢说什么吗?
他不敢。
眼见着将翎推门进来了,祭星可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向将翎伸出了手。
“大祭司……”
黑曜拍了拍红玉的肩,示意红玉抬头看,红玉也听见了祭星的声音,捏着黑曜的手腕撑起身子回头。
然后就瞧见了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一个雪绒的将翎。
倘若只有将翎,红玉或许还会以为是自已的幻觉,可是,将翎的怀里抱着雪绒啊,那就不是幻觉。
红玉或许这几天也急得不行,气到没边儿了,这时候脚步轻慢的往将翎身边走,生怕惊扰了他。
她伸出手,手指微蜷,声音有些嘶哑的叫他一声。
“少君?”
红玉的手只伸到了一半,就被雪绒拉住了,雪绒的小手暖暖的,握着红玉的冰凉的指尖。
“姨姨不哭,大祭司回来了……”
听到雪绒的话,红玉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明明勾起了唇角在笑,偏偏眼泪不争气的从泛红的眼眶中夺眶而出。
顺着脸颊滑了下去,一滴滴的往下掉,红玉伸手去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完,就好像根本止不住了一样。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次将翎历劫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帮助到将翎。
甚至不清楚将翎的生辰究竟是哪一天。
他们来的太晚了,幸好将翎没事,否则红玉都不知道,以后她和黑曜该怎么面对逝去的将宸风。
一张帕子被人递到了红玉面前,红玉抬眸,是姬浮夜。
“红玉姑娘别伤心,我已教训过将翎了,什么都不说就是该罚,让他长长记性。”
红玉接过了帕子,对姬浮夜道了一声谢,至少看见将翎还站在他们面前,红玉就放心了。
其实她自已心里也知道,将翎生辰已过,就算把羽浮山掀翻了,也不会再有什么结果。
可她就是气不过。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们北飨千寻万找都求不回来的人,在羽浮山吃尽了苦头。
倘若羽浮山不能善待将翎,那为什么不还给北飨呢?
将翎听着姬浮夜的话,眨了眨眼,确实罚过了,一见面就给了将翎一巴掌,将翎差点没反应过来。
终于等到红玉止住了眼泪,黑曜直接一撩衣摆,跪在了将翎跟前。
“少君,跟我们回去吧。”
红玉见状也跪了下来。
“跟我们回去吧,少君,回北飨。”
北飨的子民等了万年,才把将翎等了回来。
他们的魔君只认将宸风以及将宸风的血脉,其他的他们一个也不认,这魔君之位空悬了近万年了。
将翎嘴唇翕张,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祭星,确实,如今的羽浮山已经不需要将翎了。
大祭司之位给了祭星,至于下一任妖王……
将翎低垂了目光,看向了怀里的雪绒,他把雪绒放了下来,雪绒不理解的抬头仰望将翎,将翎却推着她往祭星那边去了。
雪绒不乐意,抓住了将翎的衣袖。
“大祭司……”
将翎:“听话,雪绒儿。”
雪绒瘪了瘪嘴,走的一步三回头,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祭星身边,被祭星拉住了手。
将翎对祭星道:“以后的羽浮山会如何,就单看你了,祭星,什么时候让雪绒继位,你自已决定吧。”
祭星眸光动容,他其实也舍不得将翎,从他被老祭司带回家给将翎做伴开始,他就一直跟在将翎身边。
是陪着将翎走的最久最久的一个人了。
当初将翎不愿意做羽浮山的大祭司,老祭司才接回了祭星,想着到时候万一将翎真的不乐意,那就算了,让祭星去吧。
可是将翎还是做了大祭司,在老祭司死后,自愿接手了老祭司的事务与职位。
祭星就成了将翎手下的一把手,他其实也不小了,只比将翎小了千岁,天赋异禀。
到了如今,将翎都这样交代了,祭星连一句不舍得话都说不出口了,他其实也不想将翎走的。
只是将翎已经做好了安排,就意味着,将翎不会留下来了。
“我,知道了,您,保重。”
只这七个字,祭星再也没说其他话了。
将翎深深的看了祭星一眼,最后点了下头,转身握住了姬浮夜的手,转身离去了。
红玉和黑曜紧随其后。
祭星眼见着将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松开了雪绒的手,朝着门口追去。
“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我算过了,雪绒会是一位贤明的好君主。”
“你要保重自已,要常回来看看……”
“别忘了我啊,大祭司……”
……
祭星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那时候他将将五百岁,老祭司到了他们族群,说要挑一个孩子带回祭星台教导。
有很多人向老祭司推荐自家的孩子,但祭星是孤儿,没有人向老祭司推荐祭星,祭星就自已上前推荐了自已。
老祭司深深的看了祭星一眼,就把祭星带回了家,再没看过其他孩子。
祭星在路上问老祭司为什么选了自已。
老祭司说:“你有一个做祭司的命。”
祭星不解:“会有人是生来注定就要做祭司的吗?”
老祭司说:“有。”
祭星问他:“是我吗?”
老祭司却摇了头道。
“不是你。”
祭星瘪嘴:“那是谁?”
老祭司:“是我那个弟子,他才是生来就注定要做祭司的人。”
祭星:“您的,弟子……”
那就是祭星第一次见到将翎,在一棵开满了花的梨树下,将翎修长的手执着一只笔,一袭青白交错的长袍,坐在书案前在写着什么。
容貌绝色,瞧着气质清冷出尘,混杂着潺潺的流水声,自成了一幅画卷。
将翎很好看,和他一比起来,祭星觉得自已就是刚从泥巴里面滚出来的一样。
这才是生来就要做祭司的人。
祭星想着,他确实比不上。
老祭司说:“你以后,要好好帮将翎,知道吗?”
祭星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