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许宁眉间不展,二公子却仍旧以为火候未到。
只见他缓缓张口再次反问:“敢问许兄,若明月坊突遭大火关门歇业,这事与谁最为有利?”
岂料二公子话音刚落,这位漕运使之子许宁便眉头紧锁。
“董兄,你是说此事是沈沐白那老贼暗中派人所为?”
听到这话,二公子却连连矢口否认,“许兄,我可不曾说过明月坊失火一事是沈沐白暗中派人所为。”
纵使二公子开口否认,但许宁心中己然断定明月坊失火一事,沈家绝逃不了干系。
只见他怒气丛生说道:“沈沐白这只该死的老狐狸,我就知道他绝不会心甘情愿掏出两万两白银给本公子。”
听闻此言,二公子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他立即开口打探:“许兄,你这人也忒不仗义,沈沐白何时给了你两万两白银,我竟丝毫不知此事。”
这时,许宁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但是他绝不会开口承认此事,若是让董景轩知晓自己入股明月坊那两万两白银是从沈家敲诈而来,那他势必会从中捞取一笔好处。
打定主意之后,许宁便连忙开口解释:“董兄,你方才听错了,我说的是沈沐白那只老狐狸竟敢暗中派人火烧明月坊,害得我白白损失两万两白银,倘若此仇不报,我许宁还有何颜面在这江南之地立足。”
说罢,许宁连连偷看二公子几眼,毕竟在他看来,明月坊失火一事无疑就是沈沐白为了报复自己所为。
可是许宁却不敢将此事告知眼前之人,倘若让董景轩知晓此事,想必这位董二公子势必会将他骂个狗血喷头,甚至还会将这笔损失全都记在许宁头上。
二公子又非三岁小孩,他自然清楚许宁这番话中藏着几分谎言。
但二公子却并不打算戳破此事,毕竟那两万两白银如今还在他的口袋里面,若是将此事说破,怕是谁都讨不了半点好处。
于是二公子只好故作迟疑,并开口问向那位断臂奴仆,“二狗,方才当真是我听差了吗?”
听到这话,许宁顿时一口老酒喷出。
“董兄,你何故为难一个下人。还是说在你心中,许某的分量还比不上这一个仆人?”
听到这句威胁,断臂奴仆连忙开口解释,“许公子莫要生气,小人怎敢与您相比。方才定是我家少爷听错了,再说了,我家少爷酒量不好,你何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仅凭三言两语,断臂奴仆便将其中尴尬化解。
可这位漕运使之子却顺着断臂之人话音开口:“董兄,这下你总该承认是自己方才听错了吧!”
二公子轻瞥仆人一眼,随即却面带笑意说道:“看来董某最近是太累了,耳边这才会出现幻觉,还望许兄莫要放在心上。”
说罢,二公子便连忙端起一杯浊酒赔礼道歉。
见此事己经成功蒙混过关,许宁心中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随着一口烈酒入喉,许宁心中怒火便被勾了起来。
“董兄,既然沈沐白这只老狐狸暗中派人火烧明月坊,那不如咱们联手给他一些颜色瞧瞧?”
看到许宁一脸怒色,二公子却依旧镇定自若。
“许兄,如今官府之人都不曾找到证据证明此事系沈家所为,纵使咱们联手又能如何?”
听到这话,许宁顿时怒火中烧,“哼,就凭县衙那帮酒囊饭袋能查出什么,怕是等到最后,于东阳那个废物也只会草草了结此案。
与其这样,倒不如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咱们也派人一把火烧了锦绣阁如何?”
岂料许宁话音未落,二公子便摆手拒绝。
“许兄,杀人放火那都是小人行径,咱们正人君子怎能如此行事。况且,如今明月坊关门歇业,若是锦绣阁此时也突遭一场大火,那你让江南百姓心中如何作想。
难道他们心中就不会以为这是明月坊和锦绣阁暗中联手唱的一出戏,怕是日后江南布价上涨,老百姓定会在心中暗自咒骂明月坊。”
听到这番解释,许宁顿时有些茫然,他属实没想到此事竟会难缠。
但此时许宁也越发佩服这位董二公子,毕竟自己可看不透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火烧锦绣阁的主意,可是如今却不能实施。
许宁只能愁眉轻叹一声,“董兄,那依你之见,咱们接下来应当如何行事?”
显然,许宁此刻己经隐约把二公子当作了主心骨。
而二公子此刻己然成竹在胸,只见他轻叹一声:“许兄,此事你何必着急,明月坊失火一事,损失最大的人可不是咱们,既然那位大人物不让咱们插手此事,想必他己经暗中派人查探此事。”
许宁当即开口反驳,“话虽如此,但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啊!毕竟咱们可不比那些西京城里的达官贵族,他们家底雄厚,自然看不上这点损失。
可是这两万两银子与我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啊!若是此事传到我父亲耳边,怕是本公子也会落得和董兄一样,最终被逐出家门啊!”
叹息声落在耳边,二公子却丝毫不慌。
“许兄,人和人不一样,你是漕运使大人独子,纵使你惹了哪位大人物,想来漕运使大人一定也会想方设法保你周全。
可我就不一样了,纵使没了我董景轩,董家又不会断后,何况我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子,压根就不会有人在乎我的死活。”
说罢,二公子便痛饮一杯烈酒。
听到这话,许宁不禁有些伤感。
若自己并非许家独子,那日后自己犯下滔天大祸,身为漕运使的父亲会不会撇清关系,让自己流落街头。
没等许宁开口,二公子便借着醉意说道:“许兄,念在你我兄弟这份情义上,我也不打算瞒你,昨夜明月坊失火的时候,有三名锦绣阁伙计葬身乌衣巷中。”
许宁闻言大惊,可正当他想开口询问其中内情的时候。
二公子却趴在酒桌上鼾声大起,故而许宁只得将目光转移到那位断臂之人身上。
可是不等许宁开口询问,断臂奴仆便先他一步开口:“许公子,真是对不住,我家公子己经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