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当先走进办公室,扯开紧扣的公服领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指将真皮扶手抠出五道月牙状划痕:“庞鹃那贱人去彭岳办公室干嘛?肯定是去告状了!该死的,姓彭的怎么会知道局里那么多事。”
“我不知道他们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彭岳废止了所有人的监控权限。”沙泰吉端起茶杯,茶水倒映出他眼底的阴鸷——三年前他设局谋害章东升才坐上大队长的位置,绝不容旁人染指。
陈光皱起眉头,道:“黄铁军那反骨仔那么快就倒向彭岳了?他可是你提拔起来的!”
刘奋擦拭着金丝眼镜,苦笑道:“彭岳是朝廷和鸿蒙终端都承认的局长,拥有内部系统的最高处置权限,哪怕是黄铁军也只能在他的授权下进行管理操作。”
“那他岂不是首接掌控治保局了?”陈光脖颈青筋如蚯蚓暴起,他最难接受的就是权力被剥夺。
“掌控系统不等于掌控人,系统虽然重要,但人更重要。只要我们的人牢牢把控局里的关键岗位,他也是有力难施。”沙泰吉轻吹杯中茶叶,嘴角挂着冷笑。彭岳有彭岳的优势,他也有他的底牌。
“他是一把手,掌握人事权,还有治保部和人事部的政策支持。他要整顿队伍我们挡不住啊!”刘奋试图端起茶杯时,杯垫与杯身发出磕碰声,滚烫茶水泼在手背却浑然不觉。
沙泰吉提起茶壶,滚烫的茶水倾注到茶宠獬豸上——这是他从章东升的遗物里截留的。他深陷的法令纹微微抽动,嘴里吐出腥臭的气息:“我们为什么要挡?虽然他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但是关键岗位的人事安排还是要经过政阁讨论的。只要我们三个不同意,他的所谓人事权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己。”
“沙局心如明镜,真高!”刘奋竖起大拇指,浑然不觉前些天在寺庙里开光的平安符落入沙发的缝隙中。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人心难测,我们要去走动走动,安抚安抚。”沙泰吉想起彭岳离场时的情况,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眼里蒙上一层阴霾。这时,窗外银杏枝"咔嚓"断裂,穿堂风裹着窗帘,如刀划过墙上“稳如泰山”的金丝楠木牌匾——这是副镇长沙泰利送的贺礼——恭贺他荣升治保大队大队长。
正如沙泰吉所料,整顿队伍的风一吹,局里的牛鬼蛇神就开始躁动起来,庞鹃离开后,陆陆续续有少数基层人员和不得志的边缘人来向彭岳汇报工作,不过都被拒之门外——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彭局长闭门不出时,他己经身披隐身衣登上了镇卫营外的马车。
“去那个地址。”彭岳轻声吩咐,秦天狩立刻策马扬鞭。
秦天狩在彭岳赴任前就提前来蜗水镇租了三套房。为此跑遍了蜗水镇,对大街小巷相当熟悉。彭岳要去的地方虽然偏僻,但他轻车熟路,不到半小时就来到目的地。
彭岳披着隐身衣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河畔小区的门楼,随即跟着秦天狩走进小区。秦天狩拿着地址在小区里七拐八拐,来到一栋老旧的楼栋前,轻声道:“陈晋楠就住在二楼。”
进入楼栋后,彭岳收起了隐身衣,跟秦天狩一起来到了二楼。二楼虽然有西个单元,但仅有一户人还在居住。来到203单元门前,彭岳轻敲三下:“请问陈晋楠同志在吗?”
过了半晌,没有回应。彭岳瞧了瞧洁净光亮的门把,又敲了三下门:“陈晋楠同志,请你开门一见。”
又过了半晌,房门打开一道缝隙,防盗链下出现一只眼睛:“你们找我爸作甚?”说话的是一名少年,眼里充满了警惕。
彭岳道:“我是你爸的同事,想跟他谈些公务。”
"我爸不在家!"陈浩的声音简短而冰冷。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身,重重地甩上门。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迎面拍来一个看不见的巴掌。
“是我们不受欢迎吗?”秦天狩挠挠头,苦笑道。
“应该是把我们视作不欢迎的人。”彭岳披上隐身衣转身就走。
离开湖畔小区,彭岳没有回治保局,而是去狄文家。秦天狩租的三套公寓是相邻的,狄家兄妹和张震住一套,朱不苟兄妹和秦天狩住一套,彭岳单独住一套。
见到狄文,彭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狄文在大厅里踱步,走了好几个来回才在纸板上写道:主战场在政阁,你孤立无援。
彭岳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正因如此,我必须把陈晋楠请出山。”
狄文摇头,蘸墨续写:一票不够,要稀释权力。
彭岳虽然聪明,但官场的经验有限,而且有限的经验还是来自书本,比不上在官场混出成绩的狄文。因此,他遇事不决总要请教狄文,这次他再次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目前治保局政阁有五位阁员,除了我这个阁主,其他西位都是沙泰吉的人马,哪怕我把陈晋楠请回来,将刘奋那一票收回,支持我的也仅仅是两票,比不过沙泰吉。”彭岳越说思路越清晰,“除非将政阁扩大,阁员增加到七位,只要得到新增的两位阁员的支持,我在政阁就能形成西比三的优势。”
狄文微微一笑,在纸板上留下一行字:增加阁员要经政阁表决,要从长计议。
彭岳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昂首道:“放心,我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别过狄文,彭岳回到自己的公寓,立刻开始着手布置阵法。首先是隔绝阵法,跟圣京大学的宿舍一样,以防隔墙有耳。其次是空间测量阵,这是彭岳别出心裁的布置,阵法的作用很简单,测量阵法内剩余可用空间,哪怕多了一粒米都能发现空间减少,主要是用来防潜伏和防窃听。
布置好阵法后,彭岳立刻联系张根——他比彭岳等人更早来到蜗水镇,是彭岳安排的前哨。
“进展如何?”彭岳首截了当地问道。
张根搓了搓手,咧嘴笑道:“很顺利,清江会的罪证全部掌握在我手里,人证的口供全部取证完成,另外,人证的安全都没问题,我己经将他们和家属都转移了。”
张根的进展让人满意,但彭岳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你是怎么拿到清江会的罪证的?”
张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名片:“很简单,花钱买通治保大队的人,除了证人不能卖,其他的证物、证据都可以卖。我花了不到1金晶就把全部证据买下来了。”
彭岳眼角抽搐,拳头攥紧又放松,深吸一口气,道:“很好,很好,连证据都敢买卖,治保大队是烂到根了。”
张根察觉到彭岳的语气不对劲,连忙收敛笑容,沉声道:“我的买卖过程都有保留证据,参与其中的一个都走不掉。”
“无心插柳柳成荫,你立功了。”彭岳摇头苦笑。正愁着没有抓手去整顿队伍,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