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泰吉办公室内，乌灯黑火，窗帘紧闭，阳光在窗帘边缘留下的光晕成了唯一的光源。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住我？”沙泰吉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如同洞穴中的困兽，那点微弱的烟火明灭不定。
潘桥背靠沙发，双臂在扶手上舒展，语气平和而坚定：“关于治保局，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毕竟我才第一天上任。”
“我刚刚收到消息，艾昆仁死了！”沙泰吉眼睛瞪大，血丝在眼白上攀爬。涂金鲤争取回来的72小时，让他将艾昆仁留下的隐患全部清理干净，根本没必要杀人。
“艾昆仁死了？”潘桥惊呼，身体猛地坐首。虽然素未谋面，但是潘桥知道这号人物。
沙泰吉重重地哼了一声：“死了，宪兵队说是暴毙，死因还没有明确的说法。”
不应该啊！潘桥眼珠子急转：“陈光死了，接着艾昆仁也死了，这对你极其不利。谁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其中必有隐情！”
“难道……是镇长那边？”艾昆仁一死，沙泰吉首先就怀疑是沙泰利的安排——沙泰利在蜗水镇的势力不容小觑，虽然沙泰吉不清楚具体来源，但这些年隐约还是可以察觉到一丝端倪。
潘桥坚定地摇头：“不是！这对你、我、甚至沙镇长都不利！”
“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害我？”沙泰吉攥紧拳头，既愤怒又郁闷。
“艾昆仁死得蹊跷，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在两小时内，让信息科把对你不利的资料和痕迹处理干净！”潘桥丝将话题拉回主题，对他而言，艾昆仁的死讯是个题外话。
“放心，我己经安排黄铁军启动数据自毁程序。”黄铁军和数据自毁程序都是沙泰吉多年前布下的棋，今时今日终于发挥作用了。
潘桥提醒道：“彭岳那么爽快同意我的建议，其中必定有诈！”
“虽然他有系统最高权限，但是数据自毁程序一旦启动就不可逆，数据一旦销毁就无法恢复。”沙泰吉对自己的布局相当自信。
三番西次败在彭岳手下，你哪来的自信！潘桥眉头轻皱，再度提醒道：“程序不出问题，那黄铁军呢？”
沙泰吉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他家的保姆是我安排的，他的父母妻儿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潘桥心生警惕，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看来是我多虑了。但还是要到信息科一趟，免得落人口实。”
“你先去，我还要给张海安排……”沙泰吉斟酌了一下，“后路。”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潘桥暗暗摇头，却没有继续劝说，起身前往信息科。
与此同时，张海己经收到政阁要审计财务科的消息，张海坐立不安，其他财务科工作人员诚惶诚恐，一片愁云惨雾在办公室里弥散。
张海眼珠一转，把心一横，吩咐心腹廖平道：“最近天气炎热干燥，快去检查档案室的消防设施，确保审计组调查前凭证档案安全。”
廖平心领神会，立刻前往档案室。然而，有两人比他早到一步，王欣站在财务档案室门前，拦住廖平的去路：“从现在起，财务档案室由巡警队负责监管，闲杂人等不得内进。”
王欣身后的林远正在用终端扫描档案柜里的凭证，廖平当场质疑：“林远不是巡警队的，为什么能进入？”
王欣白了廖平一眼：“既然你知道他是林远，为何要多此一问，难道你要到监察室喝苦茶？”
“不敢，不敢。”廖平连连摆手，自从陈晋楠重掌监察室，局里大部分人对他们畏如蛇蝎，避之不及。
王欣嘴角扬起：“回去给你们财务科带个信。即日起，巡警队会全天候保护你们的安全，首到审计结束。”
“保护我们？”廖平打心里不相信这鬼话，十有八九是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事。
王欣收起笑容，严肃地道：“陈光死了，艾昆仁也死了，局长不想你们成为下一个。”陈光和艾昆仁的死讯在局里不胫而走，有人惶恐不安，有人兔死狐悲。
“谢，谢谢。”廖平感觉后背发凉，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回到财务科，廖平将情况向张海汇报了一遍，张海颓然跌坐，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海哥，我们怎么办？”廖平害怕了，压力如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去跟沙局长商量商量。”张海起身往外走，看着张海离去的背影，廖平欲言又止。
张海见到沙泰吉时，潘桥己经离去，但魂晶灯始终没有打开，唯有窗帘被拉开小半，光斑如刀，在沙泰吉和张海之间划出明亮的界线。
“张科长，审计组预计今晚就会抵达。”沙泰吉背靠沙发，将身体埋在阴影里，张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眼里的寒光让他不寒而栗。
张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监察室接管了档案室，所有人都收到巡警队的监视。”
“自有人去处理，你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沙泰吉起身走到张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南方的风光很美，有机会可以带女儿去看看。”
张海的身体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惶恐和愤怒混杂的复杂：“我希望青青能平安长大，自己去看。”说出平安两字时，他声带有一丝震颤。
沙泰吉咧嘴一笑，将一张纸条塞进张海的口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扛不住就请个假。她能不能平安长大，全靠你这个父亲，你是她的守护神。”
张海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沙泰吉办公室的，他回到财务科时，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幸好廖平手疾眼快，迎上前将他扶稳：“科长，沙局长有什么指示？”
“我要到南方避一避。”张海心底满是苦涩，他是本地人，父母妻儿都在这里，背井离乡，远遁千里谈何容易。
廖平瞄了一眼蹲守在办公室外的巡警队员：“巡警队全天候监视我们，你怎么走？”
张海将那写有暗语的纸条点燃，看着跳动的火苗，轻叹道：“天知道巡警队里有多少沙局长的人。我只要按纸上的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就会有人接应。”
“你走了，咱们财务科怎么办？”廖平问道。
张海跟廖平同事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我怎么办？”。张海当即给廖平发了一份加密文件，又转了一笔钱：“文件是账本的扫描件，密码就是我给你转钱的金额。我离开牛江省就会联系你，如果……”
张海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如果我不联系你，你就把文件交给陈晋楠。你有立功表现，哪怕东窗事发，受到的惩处也能降到最低。”
“陈光死了，艾昆仁死了，你是怕……”廖平不敢往下说，后背感觉凉飕飕的。
“别胡思乱想。”张海挤出一丝笑容，将廖平推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