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常水南。”
一句话,五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哪怕常水南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难免心神俱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沉默持续了数分钟,常水南缓缓解下面巾,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给我一个明白。”
“我要从哪里开始讲呢?”彭岳淡笑道,“是从你把徐苗培养成替死鬼开始,还是从我怀疑你开始?”
常水南眉头一挑,冷笑道:“把你知道的、猜到的都说出来,让我输得明明白白。”
“如你所愿。”彭岳淡笑道,“你身体出问题了,应该是不治之症。”
常水南惨笑,点头道:“去年,我突然患上血枯症,是一种罕见的血液病,身体的造血功能出现障碍,血液会不断减少,直到最后血枯而死。”
血枯症?彭岳暗暗记下这个名字,继续道:“为了缓解血枯症,你想到了利用那种血虫模仿血火疾,依靠吞噬别人的血肉维持自已生命的办法。”
“你有证据吗?”常水南有恃无恐地道,他能承认身患血枯症,但不会承认其他指控。
彭岳目光冷冽,冷笑道:“虽然我不能牺牲老百姓在你收获血虫的时候将你人赃并获,但是你的家里或者身上必定有间接证据,你要我们对你搜身或者是用刑吗?”
常水南没想到彭岳竟然想刑讯逼供,愤怒之余又多了三分无奈和三分恐惧。思前想后,他选择妥协,苦笑道:“那是血蚕蛊,来自我在寻医问药的过程中得到的一份手札,作用如你所说,可以吞噬别人的血肉反哺自身。”
“蛊是荒巫术吗?”彭岳不合时宜地生出探究之心。
常水南如实道:“手札里称之为巫蛊术,我对其渊源没有深究。”
彭岳了然,回归正题道:“血蚕蛊伤天害理,施术者人人得而诛之,因此,你找了徐苗做替死鬼。至于你为什么选他,我猜不外乎两点,第一,他懂医术,在十里八乡有足够的名气。第二,他要政绩。”
“我为什么需要他懂医术呢?”常水南又开始挣扎了。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要确认一个推测。”彭岳注视着常水南的眼睛,“我猜徐苗应该也中了血蚕蛊,但他的蛊可能有些特殊,你能通过这蛊对他施加影响,例如重病、腹泻和昏迷。”
常水南点头道:“那是血蚕蛊的母蛊。”
果然如此,彭岳沉声道:“徐苗懂医术且有一定名望,可以顺理成章地携带母蛊去接触患者。母蛊肯定还有刺激或者影响其他血蚕蛊的能力,如此一来,你只要隐藏在徐苗背后,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割血肉。”
常水南沉默不语,彭岳继续道:“你先是利用母蚕蛊让徐苗卧病在床一个月,营造出病入膏肓的氛围。然后利用这段时间到各村下蛊和布置收蛊的地方。布置妥当后,你激活沈墩的血蚕蛊,把沈墩的死嫁祸给徐苗。”
“我不是没有成功吗?”常水南打破沉默。
彭岳冷哼:“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你不是要坐实徐苗害死沈墩,而是让人怀疑他的康复和沈墩的死有关,他要自证清白就必须去救治其他患者,主动成为你的替死鬼。与此同时,不成功的嫁祸让你和他势成水火,造成得罪村长闭门谢客的假象,成功淡出众人的视野,方便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徐苗的嫌疑是如何洗脱的?”常水南提出了一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血型。”彭岳言简意赅,显得信心十足。
常水南沉默了足有十秒,叹息道:“没想到你竟然发现了这个漏洞。”
“我在军营村救人时检查过全部患者的血型,结果显示都是A型血,后来我接触的各村患者无一例外也是A型血。到中山村后,我跟徐二刻多有接触,得知徐苗的血型竟然是B型。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怀疑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这是常水南最后的问题。
“你拒绝刷上阶绿,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彭岳解释道,“上阶绿有广谱杀菌的作用,让那种霉点无处滋生,从而斩断收蛊的关键节点。随着绿山涂料厂开办,上阶绿在周边村庄的覆盖越广,血蚕蛊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窄,除非你另起炉灶,否则你只能等死。因此,你不刷也是情理之中。”
“瞒天过海,釜底抽薪,不愧是圣京大学的高材生,我输得心服口服。”感叹之后,常水南话锋一转,“湖东村是你故意留下的陷阱?”
此言一出,湖东村村卫和四周邻舍看热闹的村民看向彭岳的目光都变了,充斥着质疑和愤怒。彭岳对此视而不见,云淡风轻地道:“常水南,你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离间。湖东村没有刷上阶绿的原因他们内部清楚,而且这次血蚕蛊事件里湖东村人员零死亡,因此,我问心无愧。”
“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常水南冷哼,甩手向四周撒出大片毒粉阻挡村卫,随即向彭岳猛冲过去。
“此路不通。”彭岳大喝,然后双肘护头,摆出防守姿态。常水南短杖直点他小腹,他提膝撞向对方手腕,岂料常水南探掌在他膝盖上一拍一压,借力从他头顶翻过。
短暂的交手让四周的村卫有些诧异,彭岳那声吼气势十足,有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然而常水南用最简单的招式就轻松摆脱了他,这反差让人难受的吐血。彭岳又气又恼,但也习以为常,没有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立刻转身直追常水南。
常水南速度飞快地直奔二楼,等彭岳冲上楼梯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彭岳认出是徐苗,连忙伸手将他接住。仅仅是这片刻的耽误,常水南已经失去了踪影,消失在二楼。
张震为首的军营村村卫来到彭岳跟前,问道:“教导员,常水南哪里去了?”
彭岳看着洞开的窗户,还有窗边的鞋印陷入了沉思。不久后,谢茎壮也来到了二楼,看到被放在地上的徐苗,他惊讶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彭岳脑海中灵光一闪,笑道:“对,徐苗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