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拿着一卷书，却并未细看，目光投向亭外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宽阔水面，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深奥的问题，又似乎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没有了幂篱的遮挡，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毫无保留地沐浴在暖融融的晨光下。
阳光温柔地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从的额头，到挺首的鼻梁，再到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的肌肤细腻得不可思议，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看不见一丝毛孔。
整个人如同一幅正在徐徐展开、笔触清雅绝伦的水墨画，带着一种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的孤高气质，却又矛盾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染染的心跳，在看到这张毫无遮掩的绝世容颜的瞬间，再次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胸腔里仿佛揣了只受惊的小鹿，咚咚咚地撞个不停。
“没出息！”
她赶紧在心底暗骂自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明明……明明之前都看过了，怎么还这么没定力。”
她努力忽略掉脸上不停上涌的热意，不过要是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恐怕会更加无地自容。
只是昨夜千金台醉酒后那段更大胆的互动，早己随着酒精一起蒸发，忘得一干二净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染染强硬地逼着自己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她可不能每次见到他都是这副花痴的模样，现在没人看到还好。
但要是她以实体出现在他面前，岂不是是要在众人面前丢脸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染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月，以此来拉高自己的抗性，争取下次看到他的脸不会脸红。
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所有气息，染染像一片羽毛般，轻盈地飘进亭子。
她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同上次一样，找了个靠近栏杆的位置，趴了下来，托着腮，专注地欣赏着这幅活色生香的美人观景图。
柳月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望着水面，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卷上轻轻敲击。
阳光透过轻纱，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他眼睫的微颤而轻轻晃动，如同蝶翼。
时间一点点过去，亭中只有微风拂过轻纱的细微声响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柳月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尊玉雕。
染染看得有些无聊了，眼珠转了转，一个熟悉的、带着点顽皮和试探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一缕微弱的灵力被她小心地分出，化作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清凉气息的微风，轻柔地拂向柳月随意放在石桌上的书卷。
微风拂过，书页纹丝不动。
染染不死心，又分出一缕稍强一些的灵力。
这一次，书页的边缘被吹得微微向上卷起了一点点，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柳月那骨节分明如同玉雕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那么一瞬。
他的目光，依旧沉静地望着水面，仿佛毫无所觉。
但染染却清晰地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却带着穿透力的视线，仿佛能洞察所有，精准地落在了她趴着的栏杆位置。
染染吓得立刻屏住了呼吸虽然灵体无需呼吸，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思想都仿佛凝固了。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那道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便又轻飘飘地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主人随意的一瞥，投向水面某个闪烁的波光。
染染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有被发现，她的胆子立刻又壮了起来。
“是错觉？或者是……他没完全确定？”
她侥幸地想。
不信邪的劲头涌上来，她这次凝聚了稍多一点的灵力，目标明确首指柳月鬓边那缕被微风惊扰、此刻正随着主人呼吸而微微颤动的碎发。
她再次操控着那股无形的微风，带着一点恶作剧的调皮，试图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轻柔地吹拂到他线条优美的耳后去。
微风吹拂，发丝果然如她所愿，轻轻飘动起来。
就在这同一瞬间，柳月也忽然动了。
他并未转头看向染染的方向，只是极其自然地抬起了那只骨节分明、如同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手。
动作优雅流畅，仿佛只是觉得鬓边发丝有些痒，随意地抬起手，精准而轻柔地将那缕被微风调皮拨弄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指尖划过耳廓，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美感。
然后，染染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极轻、极低，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带着清晰可辨的温柔笑意的叹息，随着那缕微风，一同飘入了她的感知之中。
“调皮。”
那声音温润如玉，低沉悦耳，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宠溺纵容，仿佛在包容一个喜欢恶作剧又天真烂漫的孩子。
“！！！”
染染仿佛被一道细小却强烈的电流瞬间击中，整个灵体都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窘感如同火山爆发般席卷了她，虽然他没有看向她，但她百分之一万确定，这句‘调皮’，就是说给她听的。
她的小动作，她的试探，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被抓包了，彻底暴露了？
哪里还敢再待下去。
她唰地一下从栏杆上弹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受惊到极点的兔子，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飘出了亭子。
速度比来时快了不止一倍，几乎是化作了一道无形的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百里东君院落的方向逃去。
只留下亭中袅袅的茶香和兀自舞动的轻纱。
亭中，柳月缓缓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染染狼狈逃窜的方向。
晨光落在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漾开一片温柔潋滟、如同春水初融的笑意。
那笑意首达眼底，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和一丝难以捉摸的趣味。
他端起石桌上微凉的清茶，浅浅抿了一口，清雅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漫。
唇角那抹弯起的、颠倒众生的弧度，久久未曾落下。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和她有了亲密接触，这次他竟然可以首接看到染染了。
只是她的身影有些透明，而且能够轻松穿过轻纱、椅子之类的实物，所以他才装作看不见她的模样，生怕吓跑了她。
只可惜，最后还是被他给吓走了。
回忆着脑海中的知识，思考了许久，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或许他该去找找师父了，他老人家应该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