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上泉村村口。
又是一年炎炎夏日。
三年前的大旱过后,海林县便再未受过灾。
易知知的日子,也慢慢过了起来。
好在有隔壁一家三口的帮助,她给家里置办了家当,也学会了烧火做饭。
不过,她没有开垦荒地。
倒是去镇上的酒楼买了两个菜方子。
只是,海林县本就地处偏僻,长汀镇当年又闹了灾荒,去酒楼的人少之又少,并没有卖上价格。
两个方子,也只卖了一两银子,买回来的粮食,也只够姐弟俩吃小半年的。
后来,易知知慢慢学会了用灶台,开始制作一些卤菜去卖。
价格也并不贵,主打的是薄利多销。
在海林县的地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卖不上价。
易知知闲着的时候,就将目光转向了村子后面的长岭山。
山脚下常有人行走。
但却没有人敢进入深山。
传说,长岭山深山有豺狼虎豹,没人敢去。
易知知经过半年的修炼,艺高人胆大,在开春后进了一趟山。
山里各种名贵药材不少。
易知知没急着采,反而挑了些量大又便宜的药材,先练手炮制。
等慢慢熟练了,这才开始转向名贵药材。
常见的药材,都被她卖到了镇上的医馆。
至于那些珍贵药材,也是过了两年以后,易知知才悄悄离开海林县,卖去了省城。
不过,她并不常去。
最近这一年里,也就只去了两次。
至于弟弟,则由隔壁的齐致远帮忙带着。
两家住得近。
没几个月,齐致远就知道了易知知懂武功。
她虽读了很多书,人也聪明,但与人相处实在太少,还不懂隐藏自已。
齐致远发现的时候,并没有立刻拆穿她,反而是等到天黑了,才来找她。
齐致远曾经官至五品,对于人性,比易知知这个小白要了解得更透彻。
他跟易知知掰开了揉碎了说了一遍,易知知就明白了。
之后,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后来见齐鑫有意习武,易知知便也没有吝啬,倾囊相授。
也因此,她才放心将弟弟交给齐致远一家。
毕竟这村子里都是流放来的,其中牛鬼蛇神,样样俱全。
这三年来,村子里又来了好几波人。
曾经还有人看他们家就只有两个小孩,还想上门欺负呢!
易知知这会儿坐在牛车上,一条腿屈着,踩在车板上,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
另一条腿随着车子走动摇晃着。
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半点儿看不出三年前那副文静的样子。
赶着牛车的沈老二,只觉得不忍直视。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蛐蛐她:
“知姐儿啊,你是个姑娘家!三年前你刚来的时候,多文静啊!你瞧瞧你现在,比那梅员外家的纨绔看着还风流呢!”
三年前,易知知带着弟弟找上门,求一口奶给弟弟喝,两家自此结了缘。
当时,沈老二一家早已经过了刑期,又赶上旱灾,他爹娘带着大哥一家,卷了家里所有的钱粮偷偷跑了。
他媳妇发现了。
他爹就推了他媳妇一把。
导致他媳妇早产。
孩子身体不好,没能活多久,就没了。
易小宝的到来,让沈老二媳妇有了新的祈望,渐渐有了人气。
后来,两家干脆认了干亲。
沈老二也跟着易知知开始忙活。
易知知停下哼曲儿:
“嘿!我那会儿是不知道,人还能这么活!我现在这多自在啊!那会儿都过去了,叔你就甭提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嘛!”
沈老二:……
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他怎么觉得怪怪的?
不行,还去得问问齐夫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任由老牛悠游自在地走着。
忽然,又一抹光闪了一下眼睛。
沈老二拉了拉缰绳:“什么东西?”
老牛一停下,他就直接跳下了车,好奇地朝刚才光亮射过来的方向看去。
易知知方才没注意。
这会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三年的修炼,她如今的武功在武林中的排名不说前三吧,至少前十是有的。
五感也随之提升了不少。
哪怕只是一眼,她也很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一个血糊拉渣的人。
还有一柄出了鞘染了血的剑,正反射着太阳的光亮。
易知知瞳孔微缩。
脑中冒出一句警示名言——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二叔,上车,赶紧走!”
易知知满脸严肃,连那天屈起的腿都放规整了。
沈老二看到她满脸的严阵以待,不敢多留,迅速跳上车,手里的鞭子第一次略重地搭在牛身上:
“老伙计快走!”
老牛跟他早有了默契。
感觉到与往常不同的挠痒痒力度,立刻便撒开了蹄子,小跑了起来。
等走出一段路后,沈老二还有些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
没看见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他向来相信易知知,眼里还带着警惕,一边问易知知:
“知姐儿,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别不是被人知道,知姐儿出了县城吧?
易知知也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才回答沈老二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天色不早了,想小宝了。”
沈老二抬头看了看正当空的太阳,默默“哦”了一声。
虽然没明白,但也乖觉得不再问了。
听人劝,吃饱饭。
听知姐儿劝,能保命!
半个时辰后。
牛车回到了上泉村。
村口的大树下,坐了几个锄地半途休息的人。
“沈二,你们回来啦?这是去哪里啦?听说你带着知姐儿出去了好几天啊!”
说话的人一双狭长的吊梢眼,满脸菊皮,嘴唇很薄。
说话时,一双充满恶意和算计的眼睛,在易知知和沈老二身上来回打量。
那暧昧的眼神,仿佛在暗示着两人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沈老二特别不耐烦这人。
这人姓啥,没人知道,但村里人都叫她“花妈妈”。
她曾是一家青楼的老鸨,后来不知犯了什么罪,才被流放到了这里。
听见花妈妈这暗示意味十足的话,沈老二哼了一声:
“对啊,我俩出去看看有没有上等的纸钱和棺材,好提前给你预定着。”
花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换成了恼怒:
“好你个沈老二,你居然敢诅咒老娘!看老娘不撕了你这张烂嘴!”
花妈妈说着,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
只是,还没靠近,她略显臃肿的身材就直接倒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在远处落地。
脸先着地。
花妈妈哀嚎一声,便晕了过去。
易知知淡定地收回自已的大长腿,重新坐回到牛车上。
不管其他人那惊恐的视线,只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二叔,走了。”
“好嘞!”
沈老二得意地扬起下巴,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花妈妈。
还“呸”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也敢触我们知姐儿的霉头!”
其他人:……
确实有些自不量力。
这易知知三年来,每见一次,一次比一次厉害,村子里的刺头都被她收拾得服服贴贴的。
如今在这村子里,还有谁敢招惹她?
易知知看着沈老二这副仗势的嘴脸,默了默,提醒他:
“二叔,你还是收敛点吧。不然,我怕哪天他们趁我不在揍你。”
毕竟,沈老二刚才那样,看着是真的很欠揍。
沈老二不以为意,甚至还得意洋洋地扬了扬自已的下巴:
“他们不敢!我可是有你和鑫鑫罩着的!他们要是敢动我,我就跟你俩告状!”
易知知:……
就是说,挨了揍,跟两个小辈告状,是件什么很值得得意的事儿吗?
易知知表示不懂。
易知知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