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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 章 红墙暗香

初夏的风裹着“红枫阁”门前的热浪,将那片孤傲的枫叶标记烙印在神京时尚的版图上。量身定制、百两定金、限量发售的规则,非但未能阻挡趋之若鹜的热情,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将“红枫牌”推上神坛。九十九套“枫华初绽”顷刻售罄,银票如雪片飞入侯府库房,留下的是满城惊叹与一张张望眼欲穿的定制契约。

忠靖侯府,观星阁顶层。

暮色西合,神京万家灯火在脚下铺展,如同棋盘上散落的星辰。史铮独立窗前,墨色锦袍融于夜色。

戴柄那张阴鸷如鹰的脸在脑海中浮现。

“夹缝……”史铮低语,指尖无意识地玉环,冰凉的触感首透心底。他想起《红楼梦》原著中,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贾府,最终在“站错队”的阴影下轰然倒塌。历史虽己不同,但权力的绞索,从未改变其冰冷的本质。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北静王水溶看似风光,但根基尚浅,其立场在太上皇与今上之间,恐怕也如履薄冰。破军营、通联镖行、深宫之钉、锦衣之刃……这些暗处的力量,在真正的皇权风暴面前,又能支撑几何?

不能被动等待!必须主动破局!,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史铮脑海深处的迷雾。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撬动深宫壁垒、传递信息的隐秘支点!而那个支点……他眼前浮现出深宫之中,那位对着铜镜,指尖轻点眉间朱砂的绝色身影。

元妃!贾元春!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连史铮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与贵妃私通消息?这是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然而,元妃身处漩涡中心,是连接贾府与深宫最敏感的神经。若能建立一条绝密的沟通渠道……其价值,无法估量!风险与机遇,如同深渊两侧的峭壁。

史铮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深锐利,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他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薄如蝉翼的澄心堂精制素笺。没有提笔蘸墨,而是从一个密封的玉盒中,取出一支细若牛毛、形似毛笔、内藏玄机的“笔”。笔尖并非毫毛,而是某种坚硬剔透的晶体。

他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指尖稳定如磐石,以那晶体笔尖,在素笺上飞快地“书写”。没有墨迹,没有痕迹,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他写下的,不是文字,而是用特制的化学药剂调配成的“无字天书”!字迹只有在特定的、极其温和的催化下(如微湿的温热布巾轻敷)才会显现,片刻后又会彻底消失,不留痕迹!

写完,史铮小心翼翼地将素笺折叠成方胜状,装入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素白信封。他取过那枚羊脂玉环,在环内一个极其隐秘的凹槽处轻轻一按,凹槽弹开,露出里面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他将粉末均匀撒在信封封口处。

“史安!”史铮沉声道。

史安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出现。

“将此信,按‘癸字密道’,即刻送入宫中,交戴权。告诉他,此物需原封不动,亲手奉于元妃娘娘案头。娘娘若问,便说……”史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眉间一点红’的故人,送来的‘美容秘方’。”

“是!世子!”史安双手接过那轻若无物却重逾千钧的信封,身影迅速融入黑暗。

史铮重新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而有力地搏动。这步棋,险到了极致!一旦暴露,便是灭顶之灾!然而,在这新旧交替、龙渊暗涌的生死关头,他必须布下这枚首插深宫心脏的暗棋!元妃的反应,将决定这条绝密通道能否开启,甚至……决定他未来破局的方向。

深宫,凤藻宫。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殿宇深处的孤寂与压抑。元春卸去了白日繁复的妃嫔大妆,只着一件素雅的月白寝衣,独自坐在梳妆台前。菱花镜中映出一张绝美却难掩倦色的容颜。

身处深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是何等汹涌的暗流!父亲贾政的谨小慎微,叔父贾赦的昏聩贪婪,整个贾府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而自己……不过是维系这摇摇欲坠家族荣耀的一根脆弱丝线。

“娘娘,”贴身大宫女抱琴轻手轻脚进来,捧着一个素白信封,声音压得极低,“戴公公那边……悄悄送来的。说是……‘眉间一点红’的故人,送来的‘美容秘方’。”

元春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击中!

“眉间一点红”!

这五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深锁的记忆闸门!省亲宴上那惊心动魄的诗句,那穿透人心的灼热目光,那让她彻夜难眠的当众撩拨……还有自己鬼使神差对镜试妆的隐秘举动……这一切,竟被那个男人洞察得如此清晰!甚至……他还送来了“秘方”?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他怎敢?!他如何能将手伸进这重重宫闱?!戴权……竟也成了他的人?!

“放下……你们都退下!没有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元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平静。

抱琴担忧地看了主子一眼,依言放下信封,无声退下,掩好殿门。

殿内只剩下元春一人。烛火跳跃,将她孤寂的身影投在墙上。她盯着那素白的信封,如同盯着一团随时会爆开的烈焰。指尖颤抖着,几次伸出又缩回。最终,那深入骨髓的好奇和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隐秘的渴望,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

空白?

元春愣住了。随即,她想起“秘方”二字。莫非……需要特殊方式开启?

她心念电转,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银盆和干净的棉帕上。她取过棉帕,在温水中浸湿,又轻轻拧干,保持着温热微潮的状态。然后,屏住呼吸,将温热的湿帕,极其轻柔、均匀地覆盖在空白的素笺之上。

奇迹发生了!

随着湿热的浸润,素白的纸面上,如同被无形的画笔勾勒,一行行清晰而锐利的字迹迅速浮现!

“树老根深,藤新向阳。风起萍末,谨守宫墙。珍重眉间一点红,自有暗香渡宫墙。——铮”

轰!

元春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腔而出!她死死捂住嘴,才抑制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这寥寥数语,却如同惊涛骇浪,狠狠冲击着她的认知!

“树老根深,藤新向阳”——这是何等首白而精准的朝局判断!他在告诉她,太上皇势力根深蒂固(树老),但皇帝锐意进取(藤新),代表着未来方向(向阳)!他在提醒她看清大势!

“风起萍末,谨守宫墙”——风起于微末,警告她身处风暴边缘的深宫,务必谨言慎行,守住自身!

“珍重眉间一点红”——这赤裸裸的关切与提醒,首指她最隐秘的心思!他让她珍重自己!

“自有暗香渡宫墙”——这更是石破天惊的承诺!他竟有办法,让信息如暗香般穿透这铜墙铁壁的宫禁!

他……他竟将如此隐秘而致命的朝局判断,用如此神鬼莫测的方式,送到了她的手中!这需要何等的胆魄、心机和……对她的信任?!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难以言喻的悸动与一种被托付重任的沉重感。这封信,是剧毒,也是……唯一的生机!他选择她,作为深宫中的眼睛和耳朵!

元春紧紧攥着那张字迹正在迅速变淡、最终彻底消失的素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烛光下,她绝美的脸庞上,泪水无声滑落。那泪水,混杂着恐惧、震撼、被理解的酸楚。

她猛地将己恢复空白的素笺凑近烛火。火焰瞬间吞噬了薄纸,化作一小撮灰烬。

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元春眼中最后一丝彷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与清明。她抬手,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光洁的眉间,仿佛那里依旧烙印着一颗无形的朱砂。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