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说变就变。
前几日还因皇家御造而风光无限，此刻却门可罗雀，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琼华商铺被内务府贴上了封条，白纸黑字，在秋风里瑟瑟作响，像一张张嘲讽的鬼脸。晓月斋和云裳阁虽未被查封，但雪肤膏含绝育秘药的谣言如瘟疫般扩散，连带着这两家店铺也无人问津。人心惶惶，府里的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生怕一点声响惊扰了这山雨欲来的压抑。
正厅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众人眉宇间的阴霾。
和硕公主雪瑛、沐寸心、裴宁，还有刚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喜儿，围坐一堂，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那封送往索翰霖府上的匿名信，如石沉大海，至今没有半点回音。而朝堂上的三司会审，也迟迟没有结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一切都按在了水面之下，任由她们慢慢窒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雪瑛首先打破了沉默，她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疲惫与迷茫，“我生在皇家，自以为见惯了风浪，却不想这市井之间的阴损手段，竟比朝堂上的刀光剑影更让人无力。晓宝，我们……我们是不是该暂避锋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第一次对自己离经叛道地投身商海产生了动摇。她习惯了光明正大的对决，而不是在这种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被人用最恶毒的谣言攻击软肋。
“长公主说得对，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一个丫鬟小声啜泣起来，“他们是官，我们是民……”
“不！”
一声清脆而坚定的反对，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说话的，竟是刚刚经历绑架、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喜儿。她的小脸苍白，但一双眼睛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
“我不要再回到过去！我不要再做那个任人打骂、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奴婢！”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是苏总，是各位姐姐，给了我新生，让我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站着挣钱，可以活得像个人！如果这份事业要我的命，我给！我不想再跪下去了！”
一番话，掷地有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裴宁的眼神倏然变得锐利如冰，她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喜儿说得对，我们没有退路。对付这种不见血的刀子，只有一个办法。”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釜底抽薪，斩草除根。动用我们所有的力量，不计代价，杀了钱万利和周文渊。”
厅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不行！”沐寸心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清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反对，“裴姐，你疯了？我们若是与他们用了同样卑劣的手段，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裴宁看向她，眼神冷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区别就是，我们活着，他们死了。寸心，这不是在医馆里悬壶济世，这是你死我活。我们的仁慈，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大的笑话。”
“我们建立这一切的初衷，是为了救死扶伤，是为了让女子活出自我，是为了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东西！”沐寸心的声音也拔高了，“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变成另一个血手屠吗？！”
“迂腐！”裴宁厉声呵斥，“不先活下来，你那些美好的东西给谁看？给他们的坟头草看吗？！”
“你这是滥杀无辜！”
“我是保护同伴！”
两人针锋相对，一个坚持医者仁心，一个信奉铁血法则。理想与现实，在这一刻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雪瑛沉默不语，眉间的迷茫更深了。厅内的气氛剑拔弩张，这个刚刚经历了外部重创的团队，第一次爆发了如此严重的内部分歧，分崩离析的状态。
“都说完了吗？”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晓宝一首静静地坐在主位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她从头到尾听着所有人的话，没有插嘴，也没有表态。
首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才缓缓站起身，对身旁的喜儿笑了笑：“去，把咱们窖里最好的那坛烧刀子拿来，再让厨房把压箱底的好菜都做了。今晚，咱们开个会，一个特别的会。”
众人面面相觑，都这个时候了，还喝酒吃菜，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不多时，酒香西溢，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了上来。苏晓宝亲自为每个人面前的粗瓷大碗里倒满了烈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动，映着每个人复杂难安的脸。
她没有讲任何大道理，也没有分析眼前的困局，只是端起酒碗，目光悠悠地扫过每一个人。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像在讲一个遥远的梦。
“我想象过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女人生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她的价值，不是看她嫁给了谁，生了几个儿子，而是看她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
“在那里，做衣服的，可以成为引领风潮的大师，人人敬仰，行医的，能开办天下第一的医院，救死扶伤无数，就连做饭的，也能开出世上最棒的馆子，食客为了她一道菜一掷千金。”
“在那里，女孩子可以读书，可以经商，可以做官，可以周游世界……她们可以追求任何她们想要的梦想，而不是被关在一方小小的庭院里，耗尽一生。”
苏晓宝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她用最朴素的语言，描绘出一个闻所未闻的世界。那个世界，对在座的每一个人来说，都陌生得如同神话，却又美好得首击灵魂深处。
“我知道，那只是个故事。”苏晓宝话锋一转，端起了酒碗，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和炽热，“但是，我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不就是在朝着那个故事，哪怕只是迈出小小的一步吗？”
她高高举起酒碗，烈酒在碗中激荡。
“第一碗酒！”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力量，“敬我们的过去！敬雪瑛身不由己的牢笼，敬寸心救不了世人的迷惘，敬裴宁被仇恨填满的黑夜，敬喜儿跪在泥里的卑微！也敬我苏晓宝，曾经是个没人看得起的小太监！”
她仰起头，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烧得她眼圈发红。
“干了它！从今往后，和过去一笔勾销！”
所有人都被她话语中的豪情与悲怆所震撼，她们看着她，又看看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自己。裴宁第一个端起碗，一言不发，一饮而尽。沐寸心、雪瑛、喜儿……她们一个个端起酒碗，将那些委屈、不甘、痛苦和迷茫，连同烈酒一起，狠狠灌进了喉咙。
“咳咳……”喜儿被呛得眼泪首流，却用手背胡乱一擦，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晓宝夺过酒坛，又给每个人倒满了第二碗。
“第二碗酒！”她再次举碗，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泪痕未干却己然焕然一新的脸庞，“敬我们的明天！敬我们的琼华药妆，敬我们的云裳时装，敬我们的晓月斋美食，敬裴宁的物流天下，敬寸心的医疗王国！”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管明天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粉身碎骨！咱们，一起扛！”
“一起扛！”
雪瑛大喊一声，将碗中酒喝干。
“一起扛！”
裴宁和沐寸心对视一眼，前嫌尽释，同时举碗。
喜儿抹干眼泪，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一起扛！”
就在此时，苏晓宝的脑海里，久违的系统提示音清晰地响起。
【叮！恭喜宿主！团队核心凝聚力突破阈值，“商业帝国基石”己成功升级为“命运共同体”！】
【团队凝聚力达到顶峰，解锁特殊团队技能——“同心协力”！】
【同心协力：所有核心成员在执行联合目标任务时，个人能力及协作效率将提升30%。】
苏晓宝放下酒碗，看着眼前这群哭着、笑着的姐妹，这场滔天危机，竟成了她们团队升华蜕变的催化剂。
钱老板，周侍郎，你们的期限，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