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惊风一口滚烫腥浓的淤血,重重喷在那流动着红碧双色光芒的光茧内壁上!血点沾上光壁,立刻被无形之力汽化消解,仿佛从未存在。巨大的撞击力狠狠贯透他的身体,右臂肩膀碎裂处如同又被重锤砸中,瞬间爆发的剧痛混合着全身骨节错位的嘎吱声,让他眼前猛地一黑!
撕裂!
真正的、来自身体和灵魂被强行拉拽撕扯的双重剧痛!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烧红铁毡与万钧巨锤之间!身体左边的一半,被那团冰冷凌厉、带着裁决万物、分割阴阳之意的鎏金光芒死死“咬”住!如同无数把烧得通红的锯条,在疯狂地切割他的骨头和神经!那霸道、带着古老天地裁罚意志的金光,无视光茧的防护,首接作用于他的血肉,让他左边的身体像是被万针齐扎,又像是被强行丢进冰窖冻裂!
而身体右边的一半,却被那温和碧绿、造化众生的光流牢牢“裹”住!温碧之光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与修复之力!金光撕裂一分,它便涌上修补一寸!血肉仿佛在不断地崩裂又重生、冻僵又温暖!剧烈的麻痒刺激得他右半边身体几乎痉挛!
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恐怖洪流,以他的身体为战场!撕裂!修补!再撕裂!再强行弥合!每一次撕扯与修复的拉锯,都伴随着骨头错位、肌肉崩裂的闷响与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硬生生扯成两半!
“啊——!!”布惊风口中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哑惨叫!剧痛让他本能地蜷缩身体,想要护住痛源!但身体刚刚一动,更大的撕扯力便从两股力量的角斗场爆发开来!他几乎听见自己肩胛骨彻底碎裂的喀嚓脆响!眼前金星乱舞,血沫子不停从口鼻涌出!
“啊……呜……”田紫苏更惨!她就在布惊风身侧尺许,同样被红碧双色光茧包裹!她身体底子远不如布惊风,几乎在两种力量冲突的瞬间就惨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抽了一鞭子!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那股温碧的造化之力涌入体内,本是一种巨大的抚慰,可当冰冷切割的鎏金裁罚之意透过光茧作用在她身上时,与她体内刚刚被抚平、被召唤而沸腾的女娲血脉生机之力瞬间形成了最尖锐的冲突!
“唔!”田紫苏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铁爪攥住、狠狠向外撕扯!全身暖流瞬间冻结!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被强行剥离的空虚剧痛混合着外来力量的冰冷撕扯,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头猛地一歪,在布惊风身边首接昏死过去!嘴角渗出一丝鲜艳的血迹!体内那点属于先祖血脉的微光,因为剧痛和冲突,骤然间敛藏蛰伏,隐入血脉深处消失不见!
“小丫头!”布惊风眼角的余光瞥见田紫苏软倒,心头巨震!他强忍着非人的剧痛,完好的右臂下意识地想伸过去抓住她的衣角!可那两股恐怖光流的力量依旧在撕扯他的身体,仅仅挪动一分距离,仿佛全身的骨肉都要被拆开重装一次!
就在他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田紫苏袖口的刹那!
咔嚓——嚓啦啦!!!
一声远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令人头皮炸裂的巨响,首接在他的“耳朵”里面炸开!不是声音!是一种灵魂被强行拉拽切割的实质感!
眼前那坚固的双色光茧!在鎏金法则裁罚之力和温碧造化生机的双重拉扯撕扯下!如同被投入万钧巨压的琉璃镜面!原本圆融坚韧的光茧内壁,瞬间布满无数疯狂蔓延、相互交叉的暗金色裂痕!
裂痕的形态扭曲、狰狞!边缘不是玻璃的脆口,而是呈现出一种仿佛被打碎的、凝固着血与火的暗金琉璃渣滓般的惨烈光质!裂痕的尽头是无尽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浓黑!散发出冰冷彻骨的虚无气息!
整个光茧的空间骤然被这些裂痕分割得支离破碎!
“布老大——!”
“紫苏——!”
隐约的、极度遥远而扭曲、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和层层厚幕的悲愤嘶吼声传入碎片空间!是田七!还有……老和尚的佛音?
但声音瞬间就被裂痕撕扯的刺耳异响和那两股力量的洪流完全淹没!
紧接着!
嗡!!!
那交织着毁灭与创生的鎏金、温碧双色洪流仿佛完成了最后的蓄力!在光茧破碎的刹那,裹挟着那点残存的红碧微光(维持着两人最后一点微弱的连接)——带着布惊风和陷入昏迷的田紫苏!狠狠撞进了最近处的一片巨大暗金色空间裂缝之中!
天旋地转!
布惊风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急速旋转的万花筒!
不!
是在碎裂的万花筒碎片中被疯狂地抛掷撕扯!
无数光怪陆离、根本无法理解的扭曲景象碎片在“眼前”瞬间闪过!上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宏伟星图上流转的星河漩涡!下一刻,又看到了幽暗石室崩裂的穹顶岩层!他看到参天古木的枝叶瞬间凋零成飞灰!又看到巍峨雪山在眼前寸寸崩塌!
这些景象没有色彩!只有扭曲变形的轮廓!如同打翻的墨汁在水中快速散开又被无形之手强行揉捏!
巨大的撕扯力作用在身体每一个细胞上!尤其是左边,完全感觉不到肩膀以下的存在,只有无穷无尽的剧痛和麻木不断交替!右边半边身体被一股柔韧却庞大的力量包裹、修复,却又被另一种力量持续破坏!
空间在无规律地叠加、碎裂、重组!方向感彻底迷失!他像个无根的浮萍,任由无法形容的力量蹂躏!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折磨和混乱!每一次撕裂性的翻滚都让他离死亡更近一分!
噗!
一阵刺骨的冰凉!
并非撕裂的剧痛!
而是……皮肤首接接触到了某种冰冷刺骨、带着颗粒感的物体?雪!
紧接着!
啪!噗通!
身体被重重抛下!陷入一片异常松软、却冰冷刺骨的……雪窝里!
呼啸!
狂猛的、如同万鬼哭嚎的尖利风声!瞬间取代了所有空间撕裂的恐怖异响!塞满了耳膜!灌满了口鼻!
凛冽!割骨!
冰寒刺骨的劲风如同无数把裹着碎冰渣的小刀,劈头盖脸地狠狠刮在布惊风的脸上、手上、身上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上!瞬间将他脸上、伤口凝结的血痂冰碴子又裹上一层厚厚的白霜!风钻进鼻腔,带着雪沫,窒息般的寒冷!
巨大的温差变化让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骤然收缩!寒毛倒竖!那被碧绿生力勉强维持的右边身体的热量瞬间被狂暴抽离!冻得他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牙齿瞬间冻得咯咯作响!喉咙里未干透的血沫子呛进气管,又咸又冰,带来火烧火燎的刺痛!
布惊风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被冻得粘住睫毛的眼皮。
白!刺眼的白!
天地之间一片茫茫!如同混沌初开,只有无尽的风雪!
不再是温暖潮湿的岭南密林!不再是阴森冰冷的汉朝古墓石室!
天空被厚重铅灰的浓云死死压住,只有惨淡的白光从云层缝隙勉强透下,却被狂风吹得扭曲飘散!无数片密集如同鹅毛、又夹杂着锋利冰棱的大雪,被狂风卷着,如同一堵堵移动的白色冰墙,在天地之间疯狂地抽打、旋转、咆哮!视线超过十步之外便一片模糊,只有混沌的风雪帘幕!
西周是连绵起伏、覆盖着厚厚雪被的巨大低矮山丘,如同冻结的白色巨兽沉默地卧在大地上!脚下是没过了膝盖、异常松软冰冷的深厚积雪!枯死的、被冰雪压弯了腰的黑色针叶树枝如同绝望的枯爪,挣扎着从雪地里探出来,又在狂风的呼啸声中摇晃、颤抖!
彻骨的寒冷!无边的死寂!除了风的咆哮,再无他声!
这就是埋葬一切的……极北苦寒绝地!
布惊风被冻得僵硬麻木的脑袋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右臂试图撑起身体,却被肩部传来的钻心裂骨剧痛激得闷哼一声,又重重摔回冰冷的雪窝里。
他的目光本能地向西周扫去,在漫天风雪中急切地搜索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白!全是白茫茫一片!暴雪狂风的帘幕遮挡了一切!那温碧生机的光流似乎早己消散,右半边身体的热量正在飞速流逝,只留下彻骨的冰寒和那无法动弹的左臂处炸裂般的剧痛!田紫苏……那个昏迷在他身边的小丫头……不见了!茫茫雪海,冰封死域,风雪阻隔……
只剩下他一人!断臂重伤!血凝冰碴!在这地狱般的极北风雪里,如同被世界遗弃的残骸!
布惊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嗬嗬喘息,混合着血腥和冰碴。他看着眼前无边无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的白与灰,一种比任何物理伤痛都更沉重的、名为绝望的冰冷,如同这北地的风雪,缓慢而坚定地……将他层层包裹,拖向冰封的深渊……
眼皮越来越重……刺骨的寒冷混合着失血和筋骨寸断的剧痛模糊了意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的寒冷黑暗之际——
呼——嗷——呜——!!!
一阵苍凉、高亢、带着某种野性穿透力、仿佛源自亘古冰原的悠长狼嚎!穿透了厚厚的风雪帷幕!由远及近!隐隐地、如同无形的钩子!猛地刺入了布惊风那被绝望和冰寒笼罩的脑海深处!将他那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狠狠挑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