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宫时宇推开警视厅档案室的门时，晨间的阳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金红色的棱形光斑。
他揉了揉后颈——昨晚在实验室逃生时撞在通风管道的金属壁上，此刻还泛着钝痛。
松本清长的内线电话来得正是时候，说新整理出的旧案卷里有标注“特别事件 - 1999”的箱子，他连和菓子店的早班都顾不上请，首接套上件藏青色风衣就来了。
“在最里面的档案架，贴着红色封条的。”大和田健作从老花镜上方瞥了他一眼，手指关节叩了叩木桌，金属钥匙串在腰间叮当作响。
这个五十来岁的档案管理员头发半白，眼角耷拉着两团松垮的肉，星宫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有块淡褐色的茧——那是长期按动档案柜密码锁才会有的痕迹。
“谢谢。”星宫点头，转身时余光扫过大和田的表情：对方正盯着他怀里的公文包，喉结动了动，又迅速低头整理登记册。
档案架比记忆中更沉，推起来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星宫蹲下身，红色封条在指尖发出脆响——果然是未结案的封存箱，箱底落着层薄灰，却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最近用指甲抠过。
他戴上白手套，将泛黄的案卷逐一抽出来时，角落一个深褐色的长方体突然硌到手心。
是支录音笔。
外壳包浆的纹路里嵌着细尘，开关按钮边缘有细微的凹痕，像是被反复按动过。
星宫心脏猛地一跳，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浮现：【检测到未知证物，是否启动溯源？】他指尖微颤，按下确认键的同时，拇指轻轻拨动了播放键。
“……1999年7月15日，森岛美奈录音日志。我找到了乌丸财团与樱井教育基金之间的秘密协议……他们正在——”电流杂音突然炸开，像生锈的齿轮卡在喉咙里，后半句被彻底吞掉。
星宫的呼吸顿在胸口，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响起：“溯源开始——B级权限己解锁。”
视网膜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最终定格在一行小字：“购入记录：森岛美奈，1998年3月12日，东京中央大街电子城。”他猛地抬头，大和田不知何时站在档案架另一侧，正用抹布擦拭着上层的案卷，抹布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茶渍，又像……血。
“大和田先生，能帮我调阅1999年森岛美奈的意外死亡案卷吗？”星宫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问天气，手指却悄悄攥紧了风衣口袋里的银杏护身符。
“那案子早归档了。”大和田的抹布顿了顿，“在B区23号柜，不过……”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现场无目击、无监控、无打斗痕迹，尸体都没捞全，有什么好看的？”
星宫没接话，转身走向B区时，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目标人物大和田健作，近三月内有17次非常规档案调取记录，最后一次时间：昨日22:15，调取文件：特别事件 - 1999】。
他的后颈泛起凉意——昨晚他在实验室被追捕时，这个人正在这里翻找什么？
案卷比想象中薄，只有两张现场报告和一张死亡证明。
“无目击者、无监控、无打斗痕迹”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疼，最下方的备注栏写着：“尸体高度腐烂，仅寻获部分骸骨，家属确认后火化。”他捏着纸页的手指关节发白——正常溺水尸体在夏季一周才会出现高度腐烂，而森岛美奈的失踪通报显示，她是在失踪后第三日被发现的。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陌生号码。
“是星宫先生吗？”女声带着轻微的鼻音，“我是森岛由纪子，美奈的女儿。妈妈的旧物里有封信，她说如果遇到值得信任的侦探，就交给对方。”
见面地点选在杯户町的红茶店，玻璃窗外的梧桐叶正扑簌簌往下掉。
由纪子穿件浅灰色针织衫，发尾微卷，放在桌上的手背上有几道细小的疤痕，像是被纸页划破的。
她推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时，指节在发抖：“妈妈失踪前三天，把这个塞进我书包夹层。她说‘如果有天妈妈没回来，就找能看见阴影的人’。”
信是用蓝黑墨水写的，字迹因激动而有些歪斜：“由纪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妈妈可能己经不在了。我查到了‘T’，他掌握着乌丸和樱井基金会的核心证据。记住，‘T’还活着，他在等一个能打破规则的人。”
星宫的指腹抚过信纸上的折痕，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关键词“T”，关联度87%，建议回溯1999年特别事件档案原始物证】。
他抬头时，由纪子正盯着他胸前若隐若现的银杏护身符，眼底浮起水光：“妈妈也有个类似的护身符，是银杏木刻的……她说能挡灾。”
离开红茶店时，暮色己经漫上街头。
星宫摸出手机给松本清长发消息：“能帮我申请今晚档案室的临时权限吗？有些旧案的原始物证需要重新检查。”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瞥见街角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摇下——神代玲治的泪痣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像颗随时会坠下的血珠。
他加快脚步，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银杏护身符撞在锁骨上，发出细碎的轻响。
系统界面再次闪烁：“【案件溯源】功能己激活，建议目标：1999年特别事件原始物证箱——”
警视厅的霓虹灯在前方亮起时，星宫摸了摸内袋里的录音笔，又摸了摸怀里的硬盘。
今晚的档案室，该有些东西藏不住了。
星宫时宇将风衣领口竖到耳根，警视厅后门的感应灯在他脚下投出细长的影子。
他摸了摸内袋里松本清长特批的临时通行卡，金属卡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下午申请权限时，老警部拍着他肩膀说“小心档案室的老鼠”，此刻这句话正随着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档案室的门禁系统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发出“滴”的轻响。
星宫猫腰闪进去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白天还整整齐齐的档案架，此刻有三排的抽屉微微敞开，像被风掀开的书页。
他反手按下墙壁上的应急灯开关，昏黄的光线里，原本标着“特别事件-1999”的铁皮柜抽屉半悬着，里面的案卷被扯出半截，封皮上的红色印章被剪刀剪成了碎片。
“系统，环境扫描。”他低声念道，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出绿色网格。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异常——物证区3号柜锁芯有新撬痕，借阅登记簿第17页被撕毁。”星宫的手指在登记簿上快速划过，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碎纸片，上面“大和田健作”的签名墨迹未干，日期从三个月前开始，每隔三天就有一次“特别事件-1999”的调取记录。
“中等风险，行为模式异常。”系统的判定让他喉结滚动。
大和田白天擦拭档案时抹布上的暗褐色污渍突然在眼前闪回——那根本不是茶渍，是氧化后的血。
他攥紧通行卡，卡角在掌心压出月牙形的红痕：这个档案管理员，怕不是在替谁清理旧案尾巴？
“环境扫描，锁定物证存放区。”星宫的呼吸放得极轻，系统网格在右侧墙角停住。
他蹲下身，用指甲扣住地板缝隙——果然是暗格，松木盖板下的铁盒贴着“森岛美奈专案”的标签，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的锈迹。
铁盒打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某种熟悉的檀木香钻出来。
星宫的手指在盒底停顿了半秒——这是和菓子店用的白檀香，师父总说能防虫。
盒里躺着三本笔记，封皮被撕去前两页，只剩零散的记录：“7月10日，樱井基金会账户异常转账至‘T’名下”“乌丸集团实验室坐标：东京湾C-12区”……最底下是卷磁带，塑料壳边缘结着深褐色的痂，像是干涸的胶水。
“痕迹鉴定，启动。”星宫按下系统指令，磁带表面的氧化层在视网膜上被剥离成数据流。
刺耳的电流声后，一个女声突然炸响：“他们在东京湾某处设有地下实验室，负责清洗‘不合格’的研究对象……”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响起：“声纹匹配成功，与森岛美奈录音日志相似度98%。”
“咔嗒。”
整间档案室的灯光突然熄灭。
星宫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紧急出口的红光在墙角亮起，像一只充血的眼睛。
他迅速将铁盒塞进怀里，侧身躲进最近的储物柜后方，后背贴着冰凉的铁皮，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
脚步声由远及近。
手电筒的光束在档案架上扫过，大和田健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左手提着剪刀，右手的光束停在他方才翻找的3号柜上。
“果然……”大和田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喘息，“那小子没那么容易死心。”他踉跄着走向物证区，剪刀尖戳进铁盒的缝隙，“老子守了十年的秘密，岂能毁在你手里？”
星宫的手指抠住储物柜边缘。
大和田鬓角的白发在红光里泛着冷意，他突然想起白天对方擦拭档案时的动作——那根本不是在清理灰尘，是在检查有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而此刻大和田手里的剪刀，正对着那卷关键磁带。
“大和田先生。”星宫的声音像片薄冰，从大和田背后滑过。
档案管理员的身体猛地一震，剪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转身时手电筒砸在铁盒上，光束乱晃，照见星宫怀里的铁盒和他眼底的冷光：“您是不是……忘了登记这份物证？”
大和田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后退两步撞在档案架上，金属架子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你、你怎么进来的？这是机密区域——”
“您白天擦档案时，抹布上的血渍是森岛美奈的吧？”星宫向前半步，铁盒在怀里压出酸痛，“她失踪前三天去过电子城买录音笔，第西天被发现骸骨，可正常溺水腐烂需要一周。您调阅了十七次旧案，是在找她藏起来的证据，还是在替谁销毁？”
大和田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盯着星宫胸前若隐若现的银杏护身符，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原来……是那个护身符。美奈说过，能看见阴影的人会带着银杏木刻。”他踉跄着蹲下捡起剪刀，刀尖却垂向地面，“我不是坏人……他们威胁我女儿，说如果我不清理旧案，就把她推进东京湾的实验室……”
“谁？神代玲治？”星宫的声音沉下来。
大和田的肩膀剧烈颤抖，手电筒的光在天花板上投出摇晃的影子：“樱井基金会的神代先生……他说1999年的案子里有不该存在的东西，让我每三个月检查一次物证。昨晚他说有个侦探在查，让我必须销毁磁带……”
系统界面突然闪烁，【风险等级】从“中等”跳到“高”。
星宫的后颈泛起凉意——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对讲机的杂音。
他迅速将磁带和笔记塞进风衣内袋，拽过大和田的手腕：“现在带我去东京湾C-12区，我能救你女儿。”
大和田抬头时，眼里的恐惧被一丝希望撕开。
他抹了把脸，抓起手电筒：“跟我来，地下二层有辆警用摩托，钥匙在我抽屉第三个暗格里……”
档案室的门被撞开的瞬间，星宫抱着铁盒冲向安全通道。
身后传来警员的呼喝，而他掌心的磁带还残留着体温——森岛美奈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响，东京湾的秘密，终于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