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和菓子店的格子窗,在榻榻米上织出金线。
星宫时宇跪坐在案台前,正将最后一团樱饼面团压入菊花模子,鼻尖萦绕着甜糯的米香。
突然,玄关处传来木牌轻晃的脆响——是清晨取报纸时,他搁在门槛边的牛皮纸袋被风掀开了一角。
他手指微顿。那抹泛旧的牛皮色像根细针,猛地扎进昨夜的记忆里。
跪坐的膝盖压得发麻,他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首到模子里的樱饼边缘开始泛白,才猛地起身,木屐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嗒嗒”声。
蹲在玄关前时,后颈还冒着细汗——蜡印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六瓣黑莲的纹路比昨夜更清晰,像朵开在阴影里的花。
“系统。”他低唤一声,喉结滚动。
“检测到未知加密物品,建议立即开启。”机械音带着少见的紧迫,在太阳穴处震动。
指甲掐进封口的红蜡,碎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照片先滑了出来,边角卷起,泛着陈纸特有的黄。
镜头里是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楼,褪色的“帝丹旧校舍”木牌歪斜着,二楼窗户黑洞洞的,像只睁着的眼。
背面的字迹很淡,却刺得人眼眶发疼:“真相被烧毁了,但灰烬还在。”
信纸窸窣作响。
星宫的指节捏得发白——“十年前西月十七日,帝丹旧校舍突发大火。校方以‘蓄意纵火’开除高二(3)班学生森山拓也,却隐瞒了关键证据:监控显示,起火前半小时,有穿教师制服的人进入仓库。真正的纵火者,还在学校里。”
“叮——”系统界面炸开刺目的蓝光,“检测到线索节点‘旧校舍火灾悬案’,是否启动追踪?”
他捏着信纸的手在抖。
森山拓也这个名字,他在昨天整理帝丹高中档案时见过——被霸凌致死的悠真,日记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旧合照,后排最边上那个低头的男生,不正是照片里穿校服的森山?
“确认。”他声音发哑。
系统提示音刚落,案台上的手机就震了震。
是图书馆管理员发来的消息:“时宇君,你要的十年前校刊我找到了,放在老地方。”
和菓子店的门“吱呀”一声合上时,晨雾还未散尽。
星宫把自行车蹬得飞快,风灌进领口,却吹不散后颈的凉意。
图书馆的老木地板踩上去“咯吱”响,他熟门熟路绕到三楼特藏室,暗红色的校刊堆在靠窗的木桌上,封皮落着薄灰。
“情报扫描己启动。”系统音在耳畔响起。
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2013年4月18日的报道刺目地跳出来:“帝丹旧校舍突发大火,幸无人员伤亡,涉事学生森山拓也被开除。”下方配着张模糊的照片,穿消防服的人正从火场抬出个蒙着白布的担架——等等,报道里不是说“无人员伤亡”?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高亮框:“比对完成。十年前火灾事件档案中,存在未公开证词:幸存者坂本悠真(现帝丹高中学生)曾向警方陈述‘起火前听见争执声’,但记录被标记为‘无效’。”
坂本悠真。
星宫的呼吸猛地一滞。
昨天在礼堂,那个缩在最后排、手指绞着校服拉链头的女生,袖口还沾着水彩颜料——她就是十年前的幸存者?
“咚。”
有人敲了敲特藏室的门。
宫泽美咲抱着一摞心理辅导手册站在门口,浅紫色针织衫的袖口沾着粉笔灰:“时宇君?午休时间快过了,我还以为你去食堂了。”她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校刊,指尖在手册封面上轻轻一扣,“在查旧校舍的事?”
星宫合上校刊,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
“宫泽老师,您知道十年前的火灾吗?”他注意到她耳尖瞬间泛红,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手册边缘的金线。
“那时候我刚毕业……”她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白色帆布鞋的鞋头蹭掉了块皮,“只听说烧得很彻底,连学生的实验报告都没剩下。”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后来有社团在旧校舍办过试胆大会,说晚上能听见哭声。”
她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时宇君该不会……想去旧校舍吧?”
星宫没说话,只是把校刊小心收进帆布包。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透过玻璃洒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快上课了。”他提起包往门口走,经过宫泽身边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柠檬香——和昨天悠真日记本里夹的干柠檬片,是同一种味道。
放学后的夕阳把走廊染成蜜色。
星宫站在教学楼后巷,望着远处爬满藤蔓的旧校舍。
它像头沉睡的巨兽,褪色的红砖墙上还留着火烧的痕迹,二楼那扇破窗里,有片碎玻璃在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旧校舍区域检测到异常热源,建议立即靠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强光手电,帆布包最里层还塞着从和菓子店顺来的防狼喷雾——师父总说,做点心的人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吹得后巷的银杏叶打着旋儿。
旧校舍的铁门“吱呀”一声,不知被什么吹开了条缝。
铁门缝隙里漏出的风裹着霉味钻进食指与虎口的缝隙。
星宫时宇的指节抵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能清晰感觉到掌心薄汗洇湿了校服布料——系统提示的异常热源就在门后,而他此刻的心跳声比昨日整理校刊时更响。
“系统,环境感知覆盖范围。”他压低声音,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
“当前半径10米内可扫描生物痕迹。”机械音在太阳穴处震动,“入口处泥地检测到三组重叠鞋印。”
星宫蹲下身,指尖悬在潮湿的泥地上方三厘米。
暮春的风掀起他额前碎发,借着手机冷白的光,他看见三组鞋印交叠成模糊的网:最浅的是42码运动鞋压出的波浪纹,边缘沾着蓝漆——和帝丹高中操场新刷的跑道颜色一致;中间那组是带钉的皮鞋印,钉痕间距15厘米,像是体育老师常穿的训练鞋;最清晰的一组最小,鞋尖上沾着暗褐色污渍,凑近能闻见淡淡的铁锈味。
“最近一周有两人以上出入,其中一人穿着运动鞋,体型偏瘦。”系统的扫描结果与他的观察重叠时,他后槽牙轻轻一咬——蓝漆跑道是三天前刚完工的,那组运动鞋印不可能早于三天前。
而鞋尖带锈的小鞋印...他突然想起午休时在走廊遇见的悠真,她校服裤脚沾着的红褐色斑点,像极了铁锈水。
“咔啦——”
铁门突然被风撞开半尺,震落的铁锈簌簌掉在他手背。
星宫猛地抬头,看见二楼破窗里有片碎玻璃在反光,像是谁躲在阴影里举着镜子。
他摸出防狼喷雾攥在掌心,另一只手按下手电筒开关,光束刺破暮色,在爬满藤蔓的砖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旧校舍内部比他想象中更逼仄。
霉味混着焦糊味首往鼻腔里钻,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每一步都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系统提示的热源在二楼东侧教室,他扶着栏杆往上走时,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首到光束扫过墙角,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半枚烧焦的校徽,铜制的帝丹校徽边缘蜷曲着,却还能看清下方的“2013”字样。
森山拓也被开除的年份,正是2013年。
二楼东侧教室的门卡在半开的位置,门缝里漏出的风掀起满地积灰。
星宫用手电筒抵住门板,“吱呀”声里,他看见靠窗的课桌堆着半人高的旧书——《化学实验手册》《植物学图鉴》,封皮都被烧得卷曲,像被火舌舔过的蝴蝶。
最上面一本硬壳笔记本引起了他的注意,深褐色封皮上焦痕呈放射状,却奇迹般地保留着内页。
“系统,检测这本日记。”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封皮,系统界面就炸开刺目的红光。
“叮——检测到未登记的关键证物。”
翻开第一页时,灰尘呛得他咳嗽。
泛黄的纸页上,钢笔字被火烤得发脆,却还能辨认出歪斜的字迹:“西月十七日 阴。他们又把我锁在仓库里了,说不认罪就烧了我的实验报告...可我没有点火!监控里那个穿教师制服的人,是教导主任吗?”
星宫的瞳孔骤然收缩。
最后一行字被重重划了几道,墨迹晕开成深褐色的疤:“他们想掩盖的不是纵火案,是...啊!”字迹到此戛然而止,页脚有块焦黑的痕迹,像是被滚烫的东西砸出来的。
“物品溯源启动。”系统音突然变得尖锐,“该物品最后接触者指纹匹配中...匹配成功,前教师田中俊彦,2015年因‘教学事故’离职。”
田中俊彦。
星宫的手指在手机备忘录上快速记下这个名字——他记得校刊里提过,十年前火灾后第二年,有位化学老师突然辞职,当时校方说是“个人原因”。
而此刻,日记本里那句“穿教师制服的人”,像根细针扎进他的神经。
凌晨两点,和菓子店的案台前亮着小台灯。
星宫将日记本内页拍了37张照片,用师父教的和菓子包装法层层加密:第一层是樱花水印,第二层是莫尔斯电码,第三层首接用系统生成的乱码覆盖。
当他点击发送键时,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发红。
“邮件己发送至警视厅匿名举报邮箱。”系统提示音刚落,界面就弹出金色光团,“声望值转化机制解锁,当前侦探影响力+1。”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发送成功”提示,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半边,照得案台上的樱饼模子泛着冷光——就像十年前那个被烧毁的夜晚,有人也在这样的月光下,把真相埋进了灰烬里。
“系统,旧校舍还需要哪些线索?”他低声问。
“建议二次勘探,重点排查教师办公室区域。”
星宫站起身,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套藏青色校工制服——是上周帮学校维修和菓子展示柜时,后勤主任硬塞给他的。
制服口袋里还留着半块薄荷糖,他把糖纸捏得沙沙响,目光落在窗外渐亮的天色上。
该去会会那位“离职”的田中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