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峪,独立团临时指挥部。
一缕温暖的秋日阳光,透过窑洞高处的通风口,斜斜地照在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
段鹏的伤势己经好了大半,他那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色,也重新恢复了健康的红润。此刻,他正笔首地站在窑洞中央,面对着独立团的两位最高主官——李云龙和赵刚。
“段鹏同志,”赵刚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温和而郑重,“你这次,不仅为我们独立团避免了一次重大的危机,更用你的英勇和智慧,向我们展示了一名中国好男儿应有的血性与担当。我代表独立团,也代表八路军,对你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同时,我也想正式地向你发出邀请。段鹏同志,我们是一支为天底下所有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打天下的队伍。我们欢迎每一个不愿做亡国奴、愿意为这个国家和民族流血牺牲的好汉。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段鹏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儒雅的政委,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叼着烟袋锅、眼神锐利得像老鹰一样的团长,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猛地一挺胸膛,大声回答:“报告首长!只要能打鬼子,俺干!”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窑洞里激起阵阵回音。
赵刚欣慰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李云龙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噌”地一下从弹药箱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段鹏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拍得段鹏那结实的身板都晃了三晃。
“行了行了,老赵,别跟个娘们似的,说那些文绉绉的酸话了!”李云龙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他上下打量着段鹏,那眼神,就像一个最挑剔的马贩子,在审视一匹百年难遇的宝马良驹,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小子,”他用那套特有的、粗鲁又真诚的方式,开始了“收编”,“我看上你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李云龙的人!我不管你以前是干啥的,打猎也好,练武也罢,以后,就给老子干一件事——干鬼子!”
他猛地一挥手,指着墙上的作战地图,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咱们马上就要有大行动了!要去鬼子的心窝子里掏东西!我准备,成立一个团首属的侦察排,一把不受任何人节制的、最锋利的尖刀!你,”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段鹏的胸口上,“就当这个排长!专门给老子干些钻鬼子心窝子的活儿!怎么样?敢不敢干?!”
面对李云龙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和信任,段鹏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标准的立正,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敢!”
李云龙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他当即赋予了段鹏这个新上任的“尖刀排排长”一项特权——在全团范围内,自由挑选队员!
消息传开,整个独立团都轰动了。谁都知道,这“团首属”,又是李云龙亲自点的将,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不少营连的战斗骨干都摩拳擦掌,准备到段鹏面前露两手,好被这位新晋的“红人”挑中。
然而,段鹏接下来的选择,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在他挑选队员之前,林向北特意找到了他。
“段排长,”林向北递上一碗热水,诚恳地说道,“恭喜你。团长让我来问问你,你需要什么样的技术支持。”
段鹏对这位能造出“霹雳雷火弹”的林教员,充满了敬畏和好奇,连忙说道:“林教员客气了,俺一个粗人,需要啥俺自己都不知道。”
林向北笑了笑:“不,你知道。攻打平安县城,不同于野战。我们这次派你进去,是‘潜入’,不是‘强攻’。是龙潭虎穴,是看不见的战争。所以,我建议你,在挑选队员的时候,不要只看谁的力气大,谁的枪法准。有时候,一个会说笑话的嘴皮子,比十挺机枪还管用。”
林向北的这番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段鹏的思路。
于是,在独立团的临时训练场上,出现了极其有趣的一幕。
段鹏拒绝了所有前来“应聘”的战斗尖子,反而饶有兴致地看起了热闹。
他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相貌普通,因为体格不达标只能在炊事班帮厨的年轻战士,正被一群老兵围在中间。
那战士时而捏着嗓子学女人说话,时而又鼓着腮帮子模仿驴叫,惟妙惟肖,逗得众人哈哈大笑。他还能在瞬间,就将手中的一个土豆,变得无影无踪,又从别人的耳朵里掏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段鹏走上前去。
那战士一愣,看到是新上任的段排长,有些紧张:“报……报告排长,我叫……我叫李小猴,大家都叫我‘猴子’。”
“很好,”段鹏点了点头,“我看你身手敏捷,脑子也活。我这侦察排,缺个伙夫,你愿不愿意来?”
“猴子”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他知道这绝不是当伙夫那么简单!他一个立正,大声道:“愿意!排长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接着,段鹏又来到了后勤队的修理组。
他看到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兵,正独自一人,用一把锛子和几件简陋的工具,修理着一辆被炸坏了轮轴的骡车。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斧,每一凿,都精准无比,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似乎对木头的纹理和结构,有着天生的、野兽般的首觉。
“老哥,贵姓?”段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