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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语涵的提议

雨后的深流书店,弥漫着泥土的清新和书本潮湿后独有的复杂气息。阳光重新穿透云层,在窗明几净的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被林见深及时保护的旧书柜安然无恙,只在顶部的防水布上留下更大片的深色水渍印记。林见深那张被打湿一角的图纸,水分也基本蒸发了,留下边缘略显模糊的浅灰色印记。那杯咖啡和那个“挺好的”小蛋糕,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带来短暂涟漪后,书店重归日常的节奏——陈伯在柜台后整理新到的几本艺术画册;角落里的林见深又专注于他的测绘图纸,用细笔补充着被打湿边缘附近的细节标注;李阿婆还没回来,张伯又开始了他的“网络对战”。

江明月则在书店最里侧那个存放旧书的角落忙碌着。虽然旧书柜被防水布盖着暂时安全,但暴雨带来的湿气,以及之前雨水溅落在地板和周围书架、地面上留下的水痕都需要处理。她用干爽的软布仔细擦拭着书架侧面和书柜周围的地板,又将防水的塑胶布更牢靠地固定好,以防万一。那本惹祸的《电影画报》和散落的其他旧杂志,也需要重新整理归位。

她拿起那本封面破损的《电影画报》,小心地抖掉灰尘。就在这时,随着纸页的翻动,她感觉内页里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纸张的触感比书页本身更厚实一些。

江明月心里一动,停下动作,将书平摊开,小心翼翼地向里翻找。果然,在内页深处,靠近书脊装订线的地方,一张折叠了多次、早己和书页粘连在一起、颜色比周围书页明显更黄更脆的纸张,随着她的翻动,一部分边缘勉强被剥离了出来,但大部分还顽固地粘在书页上!

这张纸显然不是杂志原有的部分,它更硬、更粗糙,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人随手夹进去的。更关键的是,它的一角暴露在外,依稀能看到上面有一些手写的、模糊不清的深褐色字迹!

一种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江明月的心跳瞬间加速!她屏住呼吸,用指尖极轻极轻地、小心翼翼地尝试剥离这张明显年代极其久远、纸质无比脆弱的纸张。每一次剥离都伴随着纸张纤维细微的撕裂声,让她胆战心惊。

费了好大功夫,终于,这张折叠的旧纸片大部分被她从书页中剥离了出来,但仍有很小一部分粘黏处被撕裂留在了杂志上,纸张本身也因为这次强行剥离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痕。它比温语涵上次发现的借书卡更大,也更残破,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曾被用力揉皱过。最让人心痛的是——昨晚暴雨时从气窗渗入、滴落在书柜顶的水渍,有一部分正好沿着书页缝隙洇到了这张折叠在深处的纸片上!洇开的深色水渍如同狰狞的怪兽爪印,覆盖侵蚀了纸张上本就模糊脆弱的手写字迹一大片区域,让辨认变得更加困难!水渍的西周边缘,墨水字迹也变得更加模糊、晕染!

江明月的心沉了下去。她颤抖着手,展开这张历经劫难、湿了又干的脆弱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用深褐色墨水(可能是钢笔墨水?)书写的娟秀字迹大部分还能勉强看出字形,但内容……却如同被粗暴撕裂的记忆碎片!

“……思念如野草……焚之不尽……” 水渍的侵蚀让中间几个关键的字完全无法辨认!

“……槐树之下……十年之约……”

“……可恨!……背叛……欺骗……”

“……家书断绝……生死未卜……”

“……日记……封存……”

破碎的句子,激烈的情感(字迹在这一处似乎被用力划下,划破了纸张),还有一个被反复涂抹又顽强显露出来的名字——“树生”!

水渍边缘,还有两个字模糊得如同鬼影:“……晚辞”?

江明月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这……难道是她一首寻找的,外婆日记中被撕掉的那几页?!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外婆的旧杂志里?!否则怎么会提到“槐树”、“十年之约”、“树生”、“晚辞”?!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濒临真相边缘的惶恐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顾不上纸张的脆弱,手指死死捏着纸片边缘,眼睛疯狂地在那些残存的字迹和被水渍破坏的区域间扫视,试图拼凑出完整的线索。那些只言片语传递出的愤怒、失望、痛苦,还有对那个“十年之约”的执着……都与照片上被划掉的“苏晚辞”签名隐隐呼应!

“明月姐!”温语涵清脆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她刚上完课,脸颊红扑扑的,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走进书店,“哇!今天感觉空气好清新啊!就是那股子书发潮的味道有点明显……明月姐?”

温语涵一眼就看见江明月站在角落里,背对着自己,肩膀似乎有些微微颤抖,手紧紧握着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片。

“明月姐?你怎么了?”温语涵立刻察觉到不对,几步跑过来,关切地问,“找到什么了?你脸色好差!”

江明月几乎说不出话,将那张饱经摧残、字迹被水侵蚀得更加模糊的残破纸张小心翼翼地递给温语涵,声音艰涩:“……语涵……你看这个……夹在杂志里……被水洇了……”

温语涵疑惑地接过,就着窗边的光线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天啊!这是……这是老日记本被撕掉的那种纸吗?好旧了!这上面的字……”她快速扫过那些破碎的情感宣泄和那两个关键的名字——“树生”、“晚辞”,以及那触目惊心的水渍!温语涵立刻想起了那张神秘的借书卡和老槐树照片!

“树生!晚辞!就是借书卡上那两个人名!还有槐树!”温语涵惊呼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随即被巨大的水渍痕迹浇了一盆冷水,“哎呀!这水……太严重了!好多地方都糊掉了!根本看不清!”她心疼又着急地跺了跺脚,“这上面的字!肯定很重要啊!这……这怎么办?”

温语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拿着纸片左看右看,对着光试图挽救,可水渍破坏力太强。

“明月姐!我们得想办法修啊!不能让它就这么毁了!”温语涵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灵光乍现般的激动,“对了!修复!可以找专业师傅修复啊!”

“修复?”江明月怔住,她从没想过这个方向。这么残破又湿了的东西还能修?

“对对对!修复!”温语涵用力点头,语速飞快,“我上学期不是选修了个博物馆导览的课嘛!听老师提到过!咱们镇上就有一位很有名的老手艺师傅!就在西街后面的老巷子里!我记得!是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师傅’!他好像祖上就是做古籍修补、字画修复这些手艺的!专门处理那些发霉、虫蛀、水渍啊这类老古董纸张的!用的是传统法子,特别厉害!听说市里图书馆古籍部搞不定的时候还找他帮忙呢!”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去找他吧明月姐!他肯定有办法对付这种水渍和旧纸!说不定能把糊掉的字迹挽救回来一些?或者至少让它不再继续毁坏?”

找专业师傅?传统修复?江明月的心被这个提议点亮了一丝希望,但更多的却是犹豫和担忧:“能行吗?这纸太脆了,感觉一碰就要碎……而且,费用……”

“哎呀!先别管钱!”温语涵立刻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充分展现顾漫式闺蜜的支持,“这上面写的什么‘槐树之约’、‘树生晚辞’!肯定跟你外婆、还有那张老照片和借书卡有超级大关系!这可不是钱的事!这搞不好就是大线索啊!我们得试试!说不定王师傅手一神,字迹就清晰了呢?”

她热切地看着江明月,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支持和鼓励,仿佛在说:追查真相的路上,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走吧明月姐!我知道地址!今天下午正好没课!我陪你去!现在就去问问看!看看老师傅怎么说!书店有陈伯看着呢,对吧陈伯?”她转头看向柜台后的陈伯。

陈伯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推了推老花镜,看着那张残破的纸,神色郑重地点头:“嗯!快去吧!店里有我!老张头也在,放心!”

江明月看着温语涵眼中坚定的光芒,那份毫无保留的支持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因巨大发现和纸张毁坏带来的惶恐与迟疑。看着手中这承载着外婆激烈情感、命运转折甚至可能隐藏着巨大秘密的残破纸页,想到那模糊的老槐树照片和借书卡上的签名……

勇气被点燃。

“……好!”江明月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张干净的白色硫酸纸将这张极其脆弱的、带着水痕的秘密残页包裹起来,放入一个硬质文件袋里,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绝世珍宝。

“我们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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