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防爆盾牌上的声响,像千万颗青铜弹珠在跳死亡踢踏舞。叶青梧抹开护目镜上的血水,集装箱缝隙里渗出的铁锈味混着淤泥的腥气钻进鼻腔——那是金三角特有的腐土气息,三年前跨国缉毒时她曾在战友尸体旁闻过。
“叶队,液压剪卡住了!”新来的辅警小张声音发颤,他脚下躺着被钢筋刺穿大腿的陈家伙计,血浆正顺着雨水汇成诡异的太极图案。叶青梧反手抽出备用的德国液压钳,锯齿咬合集装箱锁扣的瞬间,一道闪电劈亮箱门喷漆的“文物修复”字样,也照亮门缝里半张青灰色的脸——是失踪半月的县博物馆长。
林深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爆出电流噪音:“货单第三条!打开第三柜!”他此刻正悬在龙门吊驾驶室,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晃动着陈家打手后颈的狼头刺青。十分钟前他黑入码头中控系统时,发现文物运输指令竟嵌套在海外基金交易协议里,像癌细胞般附着在第六页补充条款的二进制代码深处。
集装箱门轰然倒塌。叶青梧的手电光柱劈开黑暗,十二尊青铜鼎呈放射状排列如古老阵法,鼎身弹孔里渗出的血水在积水里蔓成枝状。她踢开挡路的青铜觚,抓起鼎足翻转——底部阴刻的“HSBC1900”编码在雷光中淌出血珠,正是林深海外基金被冻结的最后一个账户编号。
“鼎腹铭文拓片发你邮箱了。”叶青梧用绷带缠住小臂被青铜碎片割开的伤口,派出所临时征用的会议室墙面上,物证照片与金融图表被暴雨拍打得啪啪作响,“西周祭祀文下面覆盖着激光蚀刻的基金交易码,做旧手法和金三角毒枭洗钱用的一样。”
林深盯着投影幕布上叠加的影像:青铜饕餮纹在PS图层里褪色后,出完整的K线走势图——正是三年前西部矿业崩盘前的诡异波动。他忽然抓起物证袋里的青铜残片走向洗手间,强酸溶剂泼下去的瞬间,金属表层浮起“周鼎重工1987”的钢印,那是他生父当年执掌的国企。
“周玄策送你的赝品拓本,”叶青梧踹开挡路的审讯椅,染血的警服下摆扫过林深手里的残片,“夹页血书‘破而后立’的‘破’字,和鼎腹铭文的青铜锈蚀纹完全吻合。”她甩出物证室刚送来的《道德经》残卷,碳十西检测显示纸张产自缅甸丛林。
派出所铁门突然被装甲车撞开。省厅特派员踩着军靴踏进水泊,甩出的调令砸在物证台震翻了青铜爵:“云栖镇走私案由省厅刑侦总队接管,所有物证立即移交!”他身后穿白西装的律师微笑着展开文件——海关特殊物品运输许可证的签发日期,竟是林深在华尔街做空国企股的前一天。
“他们用甲骨文当密码母本。”林深把解码器接上博物馆长的尸检报告投影仪,死者胃里取出的微型胶卷在屏幕上化作滚动的卦象,“坎卦对应离岸账户,震卦指向文物走私...”他突然抓起激光笔射向投影幕角落——放大的鼎耳螺旋纹里藏着半枚指纹,数据库匹配结果显示为陈露的左手拇指。
叶青梧的配枪猛地抵住林深太阳穴:“指纹比对需要48小时,你为什么提前见过?”审讯灯将两人影子钉在物证墙,墙角的青铜编钟突然自鸣出葬礼进行曲的音阶。林深呼吸里带着薄荷糖的凉气:“她假死那晚,我在天台捡到她的翡翠耳钉——镶嵌底座刻着同样的螺旋纹。”
防盗门被液压斧劈开的巨响炸碎对峙。催泪瓦斯灌满走廊时,叶青梧把林深踹进通风管道,反手将青铜鼎核心部件塞进他怀里:“去城隍庙找哑巴铁匠!”她迎着烟雾弹冲出去的瞬间,防弹衣被穿甲弹撕开的声响像扯烂一匹生绢。
林深在管道里爬行时,怀中的青铜兽首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化学试纸变蓝的刹那,他想起周玄策煮茶时说过的话:“真正的杀局里,证据都是钓饵。”齿轮转动的机括声从脚下传来,整条通风管道开始向地底沉降。
地下甬道的青砖上刻满算筹符号。林深用青铜兽首当火把照明时,火焰舔过砖缝渗出的沼气突然爆燃,火光中浮现出三年前西部矿业董事会的监控录像——周玄策的身影出现在自杀董事长的背后,手指在檀木桌上敲击的节奏,竟和青铜编钟自鸣的频率完全一致。
兽首双眼突然射出全息影像。陈露的虚影在火光中旋转,裙摆飞扬间露出大腿内侧的条形码纹身:“基金代码是祭品编号,你以为的猎场,不过是更高维的屠宰场。”影像闪烁时,叶青梧染血的手指突然穿透全息图,将半张烧焦的账本拍在青砖墙——泛黄的纸页上,青铜器走私条目与海外基金流水用朱砂勾连成北斗七星图。
地壳震动打断破译。林深扑向账本时,甬道顶端坠落的石像鬼砸碎七星图的“天枢”位。他在碎石堆里扒出残页,发现账本夹层里嵌着半枚狼牙吊坠——吊坠断面露出微型电路板,闪烁的红点正定位在云栖镇地下。
叶青梧在ICU的消毒水气味里醒来时,右眼绷带渗出的血己结痂。护工递上的“意外工伤慰问金”信封里,装着青铜鼎核心部件的X光片——鼎腹夹层填塞的C4炸药当量足够炸平古镇。她拔掉输液管,用手术刀在石膏绷带上刻下金文“葬”字时,窗外救护车顶灯把雨幕染成血色。
林深在城隍庙熔炉前举起青铜兽首。老铁匠的坩埚里翻腾着赤红铜汁,当兽首沉入熔浆时,鼎耳螺旋纹突然在高温中剥落,露出钛合金内胆上激光刻印的终极密码——三组十六进制代码对应着周鼎重工、西部矿业和陈家走私网的核心账户。
“这不是证据,是棺材钉。”老铁匠的沙哑声线惊飞梁上蝙蝠,他掀开铁砧露出地道入口的刹那,林深怀中的狼牙吊坠突然爆出尖锐鸣响。熔炉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心经》拓碑上,“无挂碍”三个字正被飞溅的铜汁熔成金蛇狂舞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