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监控

废弃校史档案馆的深处,“安全屋”里弥漫着旧纸、灰尘、豆浆余味,以及一丝……鱼腥味的奇异混合气息。唯一的白炽灯泡悬在屋顶,光线昏黄,在剥落的墙皮上投下摇曳的怪影。

秦飞雨蜷缩在旧沙发最角落,身上那件印着“江南大学土木工程系”的连帽衫拉链拉到顶,帽子严严实实罩住脑袋,只露出小半张脸。他闭着眼,呼吸刻意放得绵长平稳,模仿着熟睡的姿态。但黑暗中,他的眼皮却在微微颤动,耳朵警觉地捕捉着西周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在他怀里,紧贴着打着石膏的膝盖,小橘猫“煤球”摊成一张暖烘烘的橘色毛毯,睡得西仰八叉。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呼噜声。只有秦飞雨知道,在那层柔软皮毛覆盖下,煤球的肚皮底下,还小心翼翼地压着半截……李圆圆偷偷塞给他的、散发着浓烈鱼腥味的猫条。

这是他的“战略储备粮”——在经历了食堂免费汤的洗礼后,他宁可啃猫条,也不想再碰任何李圆圆端来的“爱心流食”。猫条包装被他用指甲掐开一个小口,浓烈的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饥饿感和对未知食堂食物的恐惧让他紧紧攥着这半截“救命稻草”。

沙发另一头,李圆圆抱着膝盖,脑袋一点一点,己经陷入了浅眠,手里还无意识地捏着那个边缘带豁口的搪瓷缸子。孙晓梅则盘腿坐在地板一块旧垫子上,对着手机屏幕,手指翻飞,嘴里念念有词:“……对!控评组注意!重点打击‘豆浆拌猫粮’这个黑话题!举报理由:恶意诽谤,侮辱顶流智商!还有那个P图说学长石膏腿是自拍杆的……”

赵明依旧守在他的“技术堡垒”(那张堆满电子元件的旧书桌)前,屏幕幽幽的蓝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他正小心翼翼地调试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上面几个LED灯有规律地闪烁着绿光。

“学长睡了吗?”赵明压低了声音,头也不回地问孙晓梅。

“呼吸挺平稳的,应该是睡了。”孙晓梅头也不抬,继续在手机上奋战,“今天这社死三连击,换谁都得累趴下。唉,心疼我雨。”

赵明点点头,将那个调试好的小装置小心地放在桌上,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微光。“‘生命体征与环境安全实时监测器’beta版,搞定!”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技术宅特有的兴奋,“可以远程监控学长的心率、呼吸频率、体表温度,还能探测周围环境噪音分贝和可疑移动热源!数据实时回传到会长那边!安全感拉满!”

孙晓梅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翻了个白眼:“你省省吧!会长那边九宫格监控看得比谁都清楚!你这玩意儿纯属脱裤子放屁!”

“你不懂!这是冗余备份!是技术保障!”赵明不服气地争辩,“万一黑客入侵监控系统呢?万一……”

“嘘——!”李圆圆被他们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竖起食指贴在嘴边,“小点声!别吵醒学长和煤球!”

安全屋再次陷入一种表面平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只有煤球细小的呼噜声,像背景音一样持续着。

一墙之隔的监控室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弧形屏幕散发着幽冷的蓝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深海。九个高清画面清晰呈现着隔壁的每一个细节:秦飞雨“熟睡”的侧影,煤球起伏的小肚皮,李圆圆打盹的姿态,孙晓梅埋头控评的专注,赵明摆弄设备的背影……

雨宫霜独自坐在宽大的控制台前。她脱掉了白天那件学院风小西装,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烟灰色高领羊绒衫,衬得肤色愈发冷白。长发没有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前。她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看似放松,但那双映着屏幕蓝光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一瞬不瞬地锁定在主屏幕上——那个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的秦飞雨。

控制台上,骨传导耳机里传来隔壁清晰的、被设备放大过的声音:煤球细微的呼噜声,李圆圆偶尔的呓语,孙晓梅敲击屏幕的哒哒声,赵明摆弄装置的轻微磕碰……以及,秦飞雨那刻意放得平稳绵长、却在她耳中清晰可辨其细微紧张的呼吸声。

她面前的操控台一角,静静躺着那本印着江南大学校徽的硬壳笔记本。笔记本摊开着,正是那份签着“秦飞雨/林小树”两个扭曲名字的《身心康复与公众形象重塑援助计划》。条款一“小熊内裤封面拍摄”和条款二“舔酸奶盖首播”的字样,在屏幕蓝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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