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哑口，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回那句“你不就是”，只好扭过头去，盯着厨房那扇半敞的窗户，阳光透过窗棂斜洒在地砖上，一块一块如同斑驳的碎银，却照不进他心头的阴郁。
李寡妇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戏，这会儿看两人都没了下文，便故作叹气地道：“啧，这饭也没得吃了，锅也砸了，腿也伤了，你们说说，值当的吗？我这萝卜都洗白了，你们一锅饭还没端出来。”
何雨柱没理她，只伸手拎起地上的锅，一边走向水缸一边道：“你要真想吃，就别在这看热闹，去弄点面条过来，我再给你擀一锅。今天这饭是废了，得换主意了。”
李寡妇笑呵呵地应道：“我这就去，那我把你这话当真的咯？”
“当真，擀面我还怕你不吃？”何雨柱没回头，只是把锅砸进水缸里，“等会儿把你那碗也带过来。”
许大茂咬牙站起身来，扶着墙，腿上一拧，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一边活动筋骨，一边低声嘟囔：“你说你擀面就擀面，还得把我踩一脚才安心是吧？”
何雨柱听得清楚，却没搭理。他知道许大茂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时半会不会真服软，但他今天这一下摔得不轻，估摸着心气也该泄了些。
“腿还能走就去厨房角落坐着，我这面还差人帮我揉。”何雨柱头也不抬，手下利索地拧干锅里残水，又开始倒面粉下盆。
“揉面？”许大茂皱眉，“我这腿都快断了，你还叫我揉面？”
“断了腿又没断了手。”何雨柱回道，声音淡淡的，“揉面不靠腿，靠的是心。你真想吃饭，就蹲下来把这心给揉实了。”
许大茂张了张嘴，本想骂一句“你是灶王爷投胎”，但终究没说出口，只得一瘸一拐地挪到灶台角，摸起一个陶瓷盆，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那盆面粉，心头五味杂陈。这白面柔软细腻，在他手里却像一团无形的羞辱。他心里升起一股倔劲：“揉就揉，看你还能说我什么。”
于是他撸起袖子，手掌陷进面里，先是缓慢地搅拌着，把水一滴一滴掺进去。刚开始，手掌被黏糊糊的面浆缠住，他使劲一搅，面团翻起气泡，“咕噜”一声，像是在嗤笑他的笨拙。
何雨柱站在他身侧，一手持面杖，一手拎着布巾，目光时不时瞄一眼他盆里的情形，不吭声，嘴角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揉面先搅和成团，然后用力往下摁，用掌跟压它，不是用手指头揉猫耳朵。”他随口一句。
许大茂正搅得一团乱，听了这话脸一热，手一抖，盆里面浆啪地溅了一点到自己裤腿上。
“我知道！”他嘴硬地顶了一句，但下意识还是照着何雨柱说的去摁了。
掌跟压下去，面团发出“咚咚”的低响，如心跳般规律。手掌热了，面团也慢慢变得柔软，许大茂揉着揉着，忽然觉得这动作不像是做饭，更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你这力道差不多了。”何雨柱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认可，“揉完了我来擀，你坐边上歇会儿，别又弄得扭筋拉骨的。”
许大茂抹了把汗，脸色通红，心却有点儿说不出的踏实。他把那团面交给何雨柱，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肩膀还微微颤着，像刚经历完一场小地震。
何雨柱接过面团，布巾一盖，掌下按压，擀杖在面上来回滑动，每一下都平稳如铁道压轨，擀出的面皮如布帛般平整。
“我说许大茂，”他边擀边道，“你这人毛病不少，但手劲还算硬朗。以后别总打马虎眼，要是真想学，今儿就当交了个学费。”
许大茂听着，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面皮擀成，何雨柱拿起刀子刷刷几下下去，一道道整齐的面条摆成了一堆白花花的“雪绳”，李寡妇提着锅回来了，一见，眼都首了。
“呦，这擀得行啊，雨柱，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开摊子了？”
“你快歇着吧。”何雨柱一边将面条撒开晾着，一边撇嘴，“我可没那闲功夫伺候你这张馋嘴。”
李寡妇呵呵笑着，也不恼，只将锅放在灶上，点上火：“我来煮，你们歇着去吧，今天这顿我吃定了。”
厨房里一时间只听见水声沸腾、面香渐浓，饭是没了，面却愈发柔和，一如屋里渐渐和缓下来的气氛。
而许大茂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缝中还未洗净的面粉，竟觉得这手上的黏糊，有那么点说不出的踏实感……
锅子被何雨柱扔进水缸里冲洗，水花西溅，敲击声和水声交织在这狭小的厨房里回荡。许大茂坐在灶边，眼睛始终盯着那口锅，心里像压着块石头。腿疼带来的隐隐作痛逐渐被心头那份焦躁替代，脑子里反复盘旋着刚才锅翻落的画面。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锅，一边想着刚才的事故到底是谁的错。突然，他的视线在锅身的缺口处停了下来，眼睛瞪得老大，眉头狠狠皱起。
“哎呦喂！”许大茂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锅底嘟囔，“这锅……这锅裂了！”
何雨柱正拎着湿漉漉的布巾擦手，听到这话，回头瞥了眼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锅底裂缝细细的，却像一道伤口，明显得让人心疼。
许大茂握紧拳头，脸涨得通红，怒气差点从嘴里喷出来：“你看看你，弄啥呢？锅都给你弄坏了！”
何雨柱冷冷地一哼：“锅是你自己扶不稳翻的，我帮你清理都成了罪了？”
“哼，你帮你个鬼啊，锅砸我腿上，还裂了，你倒好，洗个锅像洗地一样。”许大茂吼起来，声音里带着疼痛和愤怒，“这锅是这院子里最结实的，你非得把它当成碎瓷器对待，今儿饭都没了，还得买个锅！”
他眼神凶狠，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额头青筋鼓起，气鼓鼓地盯着何雨柱，似乎一股怒火能把整个厨房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