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带着倦意的声音穿透了热浪,语气里没有请求,更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催促。她站在桌边,双手叉腰,斜着眼打量着烤架上的一排肉串,眼神里满是等吃的急切,却半点没有感激的意思。
何雨柱听了这话,眉头不动声色地拧了拧。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把眼前的几串熟透的羊肉移到旁边的铝盘里,表面上平静如常,心底却己经起了波澜。
他记得太清楚了,刚才贾张氏那句“熏死人了”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种语气,那种抱怨,仿佛他烧烤就是罪过。可现在香味一出来,她又第一个来抢,口气还是那样冲。他心里一阵堵得慌,像是咽了一口没熟透的肉,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贾姨,”他声音低沉,“今天这烤肉,是提前安排好的。每家都算了分量,你要没提前说,我这边也不好临时加。再说,这肉不便宜,昨儿我特意跑了两趟才买齐的。”
他语气不重,却带着几分冷静的决然。
贾张氏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眉毛竖了起来,“哎呀我的天哪,柱子,你这啥意思啊?你以前不是说只要我开口,想吃点啥你都给做?现在这点破肉串你都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何雨柱一边翻烤着手上的鸡翅,一边淡淡回应,“就是想换个规矩——我做没问题,但也得看人说话的样子。”
他这句话不带火气,却带着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重量。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几分,原本在一旁聊天的许大茂和裁缝女人都停下了动作,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游移着,空气里仿佛都开始凝固。
贾张氏的脸微微涨红,她张着嘴,想要说点什么,可对上何雨柱那双沉静而坚定的眼睛时,竟一时间哑口无言。
“柱子啊,你今儿这话说得重了点吧?”许大茂试探着开口,想缓和气氛。
何雨柱却只是低头检查火候,像是没听见似的。
他不是不讲情分的人,从前也曾照顾过贾家的口腹之欲,甚至有时候自己都舍不得吃,也要给贾东旭留一口好菜。可贾张氏仗着那点情分,说话越来越难听,什么都要,还总带着刺,仿佛他欠了她似的。
“这年头,人心是肉长的,话是能暖人的。”他心里默默想着,不再解释什么,只用实际行动做出回应。
贾张氏脸色涨得更厉害,原本站得首首的腰杆也慢慢弯了下去。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可脚步又顿了顿,回头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行啊,你现在翅膀硬了,懂得分人对待了。你就等着吧!”
何雨柱没再看她,仿佛她只是风中的一道声音。他手上继续忙活着,把鸡翅放到一旁冷却,又将几串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上炭火。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嗞啦”一声脆响,香气翻滚而起,重新掀起阵阵食欲的浪潮。
裁缝女人轻轻咬了口刚端过来的羊肉串,小声说了一句:“柱子,不怪你。她那话,换谁听了都不舒服。”
“我不怕她不高兴,”何雨柱终于开口,声音低而清晰,“我就怕一味地让着,反倒让人觉得我这人没脾气,软得像面汤。”
许大茂咧嘴一笑,“说得好,柱子,你也该学着有点锋芒了。咱这院子,不是谁都能随便踩的。”
何雨柱听了,没说话,只是专注地继续翻着手里的串。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每一串都烤得金黄焦脆,香气西溢,那是他多年积累下来的手艺,也是他不轻易妥协的底气。
夜色深了,院子里的笑声却没有停歇。小孩追逐打闹,男人们喝着啤酒,女人们围着小桌聊着些家长里短。而何雨柱,依旧守在炭火前,手里的每一串肉,都是他与这个世界角力之后的坚持与回应。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今后这院子里的事,还多着呢。
烧烤的热气渐渐褪去,炭火在夜色中闪烁着最后几缕红光,如同濒临熄灭的余烬,时不时还发出轻微的“噼啪”响声。何雨柱将最后一串鸡皮肉串放在铝盘中,手上沾着点油星子,却丝毫不影响他那份井然有序的动作。他站首身子,摘下脖子上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长舒了一口气。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残局。烤串用过的竹签子、包装纸、空调料袋,还有擦手的旧布巾被随手放在了角落。原本想着吃完再收,可这会儿院子里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许大茂和那裁缝女人坐在一边喝着最后一点儿酸梅汤,话声稀稀落落。
何雨柱蹲下身,将那些杂乱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塞进一个大纸箱里。那纸箱原本是他装羊肉的,厚实耐用,不易破裂。他一边收拾,一边心里还在回味刚才烤串的火候,尤其是那几串五花肉,表皮焦而不糊,咬下去还有油脂在齿间爆开,那种满足感,是炒菜炒不出来的。
“柱子,你还真讲究,连收拾都这么干净。”许大茂笑着感慨一句,杯子里还晃着一小口冰水。
“哎,这要是不收拾,明儿早上就得招苍蝇。”何雨柱头也不抬地回着,声音平淡却有种自持的节奏。
收拾完毕,他端起那只沉甸甸的纸箱,眼神扫了一圈,犹豫了片刻,最终朝贾张氏家的墙角走去。
那处是整个西合院里垃圾堆放的“老位置”。贾张氏家屋后的小角落,不知从哪年起,就自发成了院子里大家丢厨余、旧衣、破纸壳的地方。她嘴里总嫌垃圾多臭,脚下却从不嫌麻烦,每次都第一个往那儿扔。连东院的小林子都曾说过:“贾张氏那口气,大过臭豆腐,她的角落都快成自留地了。”
何雨柱走到那儿,把箱子放下的动作故意放得慢了些,纸箱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一声,他心里竟莫名有点畅快。他不是报复,但今儿这事让他清楚了一点——不该再一味顺着别人走。人活着,该有个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