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与意的平衡……” 她低吟着先生的话，挥笔间突然将雷纹的 “破” 意收束成点，藤纹的 “缠” 意扩散成面。
麦田中央应声出现一个圆形空地，麦穗在边缘整齐倒伏，却又保持着生机，恰似被精心修剪的园艺。
“好个‘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熟悉的声音从树影中传来。
叶清乐转头，见先生负手立在槐树下，衣摆被夜风吹得轻扬，手中提着个油纸包：“练得差不多了？尝尝云河镇的桂花糖糕。”
“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叶清乐看了眼被压倒的麦田，双手背在身后，指腹着笔杆，“这些麦子……不会是你的吧？”
“又没坏，你怕什么？”
油纸包在叶清乐面前晃了晃，示意她接下。
糖糕的甜香混着夜露气息扑面而来，叶清乐这才察觉腹中有些饥饿。
她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先生掌心的温度，忽然想起方才演练时，那些被灵纹温柔托举的麦穗 ——
原来力量的极致掌控，真的能如茶香般温润人心。
“想好了下一步？” 先生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眼中泛起笑意。
叶清乐咽下糖糕，取出刻满灵纹的玉简：“想请先生指点，如何将不同灵纹的‘势’融入武技。比如……”
她挥笔划出雷藤交织的纹路，麦田里的露珠突然腾空，在月光下凝成晶莹的锁链形态：“这样的灵纹组合，该如何发挥最大威力？”
先生踱步到她身侧，指尖轻点露珠锁链：“灵纹武技的精髓不在堆砌，而在‘借势’。你看这露珠。”
他手腕轻转，锁链竟化作漫天星雨：“雷纹为其注入动能，藤纹为其限定轨迹，但若能借风势引导……”
话音未落，夜风骤起，星雨竟排成北斗形状，在麦田上方缓缓旋转。
叶清乐瞳孔骤缩，她握紧判官笔，试着引动山间灵气，辰珠上的灵纹与夜风产生共鸣，露珠星雨竟开始按照《千字文》的笔画轨迹游走。
“妙哉！” 先生抚掌而笑，“能以灵纹代笔，以天地为纸，才算是摸到了刻纹武道的门槛。”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灵纹武经》，“此书赠你，切记‘以意驭纹，而非以纹役意’。”
夜深人静，叶清乐坐在槐树下翻阅古籍，先生则在一旁烹茶。
烛火跳动间，她忽然指着书中 “灵纹共鸣” 的图示发问：“若能让不同灵纹在辰珠上形成阵图，是否能激发更强的力量？”
“自然。” 先生将煮好的茶递给她，“但阵图需对应天道法则，稍有差池便会反噬。你此刻能刻三道灵纹，己属天赋异禀，切记循序渐进。”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天快亮了，去看看朝阳？或许能有新感悟。”
叶清乐抬头，看见启明星在天幕中闪烁。
晨光染透云层时，她站在云河镇外的山岗上，望着初升的朝阳。
灵纹与辰珠共鸣，引动天地间的乙木与雷霆之力。
她静静感受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度，听着山涧流水的韵律，让心神与万物融为一体。
先生说过，真正的刻纹之道，始于观世界，终于观本心。
就在这时，先生缓步上前来：“叶姑娘。”
叶清乐侧头望去，见先生侧脸对着她。
“萍水相逢，短暂师生，人间难得。但，我要走了。”
晨光在先生发间的树枝发簪上流转，他的笑眼弯成熟悉的月牙，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郑重。
叶清乐握着《灵纹武经》的手微微收紧，山风掀起书页，露出内页夹着的半片枯黄桂花。
“先生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像被晨露打湿的琴弦。
先生转身望向东方，启明星正被朝阳的光辉渐渐掩盖：“有些东西，命中注定只能暂留。”
叶清乐望着他的侧影，初遇时她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却不知从何时起，他成了她修行路上最重要的引路人。
是啊，有些缘分不必追问去向，就像云与山的相遇，风与花的相惜，早己在时光里刻下痕迹。
“先生这就要走了？” 她轻声问。
原来昨晚前夜，是在收拾东西，所以未眠？
先生的脚步在晨露未晞的山径上顿了顿，他回眸时，漫天朝霞在他眼中流转，像是揉碎了一整个黎明：“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的声音比山涧更清，比晨风更柔。
叶清乐指尖微颤，从储物袋里摸出那包剩了一半的桂花糖糕。
油纸边缘还留着昨夜的折痕，甜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这个......你路上吃。”她将糖糕递过去，指尖沾着糖霜，在朝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先生静默片刻，终究接过了糖糕。
油纸在晨风中沙沙作响，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釉色温润如初春新叶。
“这是‘灵纹清露’。”他将小瓶放在她掌心，瓷壁触手生温，“刻纹时若遇阻滞，可助你守住灵海清明。”
山风忽起，吹散了他未尽的话语。
他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山道，素白袍角染上朝霞的橙红，整个人仿佛要融进那团光晕里。
“记住，赤焰宗不过沧海一粟。”他的声音忽然轻得像落在茶盏里的花瓣，“若有一日......”话到唇边却化作一声轻笑，“罢了，山水有相逢。”
叶清乐握紧瓷瓶，辰珠上的灵纹与瓶中清露共鸣。
山涧流水声忽然清晰可闻。
“先生！”她朝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喊道，“待我刻满八十一纹，该去何处寻你？书上说，滴水之恩......”
晨雾深处传来笑声，如风过竹林。
“当你从灵纹中看见星垂平野，海涌山崩......”余音袅袅，人影己杳。
最后一丝茶香被山风送来，与晨钟声缠绕着掠过她的鬓角。
叶清乐转身踏上归途。她没有回头，却知道身后那株老槐树下，定有一缕新沏的茶香，正随着西月的风，漫向云深不知处。
行至赤焰崖前，她忽然驻足。
“陆护法不知名字，先生更是......”她轻声自语，朝霞映在她眼中，将那一瞬的怅然化作灼灼明焰。
她忽然拍了拍脸，清脆声响惊起飞鸟。
“变强！”两个字掷地有声，惊散了最后一丝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