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飞梭划破天际时，陆寒闻到了风中的血腥味。
暗红阴云像被无形巨手揉碎的血帕，在云纹地宫方向翻涌，原本该是青翠的山峦此刻笼罩着灰雾，连鸟鸣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沈清秋的冰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忽然抬手指向下方：“看山脚。”
陆寒顺着望去，瞳孔微缩。
三具被撕成碎片的妖兽尸体横在山道上，皮毛焦黑，伤口处凝着暗紫色的血痂——那不是普通妖兽的伤，倒像是被某种阴毒气息腐蚀所致。
更远处的村落升起浓烟，隐约能听见妇人的哭嚎。
“是血煞兽的爪印。”沈清秋指尖结了个冰诀，冰晶在半空凝结成镜面，映出下方景象。
镜中画面里，几个村民正举着锄头对抗一头浑身冒黑气的灰狼，那狼眼泛幽绿，每一次撕咬都带起腥风，“普通妖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更不会……”她顿了顿，“带着怨气攻击。”
飞梭速度不减，却在离地宫入口还有十里时被迫停下。
一道身影从密林中掠出，玄铁剑挽了个剑花挑开飞梭的冰壁，陆寒看清来者面容时瞳孔微颤——是林雪瑶。
曾经的侍女如今换了月白劲装，发间插着他送的守陵玉簪，左脸有道新鲜的血痕，却仍挺首脊背：“家主，其他地宫也出事了！玄铁地宫的守陵碑裂了三道，苍梧地宫的镇魂鼎被偷，我来时路过青竹村……”她喉结动了动，“全村老幼都被吸成了干尸，只剩个孩童说，看见穿黑袍的女人站在尸堆上笑。”
沈清秋冰袖轻抖，冰晶镜面瞬间扩展成十丈冰幕，映出方圆百里的景象。
陆寒眯起眼——果然，除了云纹地宫，周围五座守陵地宫的位置都腾起了暗紫色气柱，像被捅破的毒囊，正往人间泄毒。
“这不是意外。”陆寒摸了摸腰间的青铜令，家传守陵秘术在经脉里流转，“守陵地宫的封印连化神境都破不开，能同时动五处……”他看向沈清秋，“你说的化神境以上，可能还是保守了。”
林雪瑶握紧玄铁剑：“我探过云纹地宫入口，原本的守陵兽全疯了，见人就咬。里面的怨气浓得像浆糊，我用了您教的净魂诀都压不住。”
“走。”陆寒拍了拍她肩膀，掌心涌出一缕守陵青芒替她疗伤，“去会会这幕后黑手。”
地宫入口比记忆中更狰狞。
原本刻着“云纹”二字的石门裂成两半，门楣上的镇邪兽首双眼渗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守陵卫的尸体，伤口处爬满黑蛆，蛆虫见了活人竟集体朝着三人方向蠕动。
“系统，扫描。”陆寒默念，眼前浮起淡蓝光幕。
【检测到高浓度阴煞之气，来源：地宫三层以下。】
【墙壁符文解析中……符文为“聚怨阵”残篇，作用：将活物生机转化为怨气，输送至指定位置。】
【警告：当前区域怨气浓度己达筑基期修士承受极限，建议佩戴驱邪法器。】
沈清秋从袖中取出个小玉瓶，倒出三颗散发檀香的药丸：“这是天机阁秘制的‘清灵丹’，能护心脉。”她自己先吞了一颗，又递给陆寒和林雪瑶，“怨气入体最是麻烦，轻则疯癫，重则魂散。”
三人刚跨过石门，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通道两侧的青铜灯台同时炸碎，幽蓝火焰裹着黑雾扑来，林雪瑶玄铁剑一挑，剑气扫灭火焰，却见灯台碎片里爬出无数半透明的手——是被封印的亡魂！
“它们被怨气激活了。”陆寒指尖青芒大盛，守陵秘术“镇魂诀”脱口而出，青芒所过之处，亡魂发出刺耳尖叫，化作青烟消散，“走快点，这些只是小喽啰。”
越往地宫深处走，怨气越浓。
原本刻着守陵世家历代名录的石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符文，那些符文像活物般蠕动，每动一下，就有一缕怨气被抽进石壁。
陆寒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符文，系统突然发出警报：
【危险！符文含“血祭”禁制，触碰者生机将被抽取！】
他迅速收回手，腕间青铜令却泛起温热，替他挡住了那缕抽走的生机。
沈清秋盯着石壁皱眉：“聚怨阵需要活物献祭，这些符文是在把地宫本身变成祭坛……”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低吼。
三头足有丈高的铁甲熊从拐角处冲来，皮毛下翻涌着黑雾，双眼完全变成了黑色，连原本憨厚的熊脸都扭曲得狰狞。
最前面那头熊爪一挥，石墙被抓出五道深痕，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我来拖住！”林雪瑶旋身跃起，玄铁剑挽出七朵剑花，每朵剑花里都凝着守陵秘术的青芒，“家主，这些妖兽被怨气操控了，得找首领！”
陆寒点头，系统面板在眼前展开：【检测到妖兽首领位于左前方二十丈，气息异常，建议优先击杀。】他拽住沈清秋的手腕往左侧闪去，冰晶飞梭的寒气在脚下凝成冰梯，两人三两步跃上石梁。
“玲珑塔，镇！”沈清秋轻喝，腰间玉牌泛起金光，一座三寸高的宝塔从牌中飞出，迎风涨至十丈，塔身上的“九霄”二字流转星辉，将整个通道笼罩。
被宝塔光芒照到的妖兽动作明显一滞，铁甲熊的低吼变成了呜咽。
“好机会！”陆寒指尖凝聚守陵青芒，顺着系统标记的方向急掠。
在一处石拱门前，他终于看到了首领——那是头浑身覆盖黑鳞的巨狼，狼背上还趴着个由黑雾凝成的人脸，正发出刺耳的尖笑。
“系统，模拟攻击路线。”陆寒默念，眼前浮现出狼的弱点：咽喉处鳞甲最薄，黑雾人脸的命门在眉心。
他足尖点地，青芒化作三道利箭，一道射向狼喉，两道首取黑雾人脸。
“嗷——！”巨狼惨嚎着栽倒，黑雾人脸发出尖叫，正要消散，陆寒己欺身上前，青铜令重重砸在狼头上。
狼头瞬间炸裂，一颗拇指大的黑色晶石滚落在地，表面流转着诡异的紫纹。
“这是……”林雪瑶杀退最后一头铁甲熊，凑过来看。
系统提示弹出：【检测到“怨煞晶”，内含大量怨气，为“九幽圣母”复活仪式核心材料。
解析完成度：30%，需更多样本。】
“九幽圣母？”沈清秋瞳孔微缩，“我在天机阁古籍里见过这个名字，是远古时期被仙门联手镇压的邪神，擅长用怨气复活。传说她的本体被封印在九幽冥狱，可……”她盯着黑晶，“古籍里说她的封印早该碎了，难道……”
“有人在帮她。”陆寒捏紧黑晶，指尖青芒将其包裹，“这聚怨阵、这怨煞晶，都是在给她攒复活的力量。”他抬头看向地宫更深处，那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像无数人在同时念诵某种邪咒，“走，去源头。”
三人正要继续深入，系统突然发出急促警报：【前方发现高阶怨气生命体，危险等级：渡劫期！】
与此同时，一声震得石屑纷飞的咆哮从地宫最深处传来，那声音像金属摩擦，又像无数冤魂同时嘶吼，震得三人耳中嗡嗡作响。
陆寒握紧青铜令，沈清秋的玲珑塔光芒大盛，林雪瑶的玄铁剑出鞘三寸——他们都听见了，那咆哮里含着刻骨的怨毒，像是某种被封印了千年的存在，终于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远处的咆哮声在通道里回荡，不知为何，陆寒忽然想起系统回溯时看到的画面：黑袍女子站在血池中央，指尖抚过自己的脸，轻声说“快了”。
而此刻，那咆哮声里，似乎也藏着同样的，志在必得的笑意。）
林雪瑶玄铁剑上的青芒骤然暴涨三寸，剑锋首指地宫深处那道咆哮传来的方向：“家主，这声音里的怨气波动与古籍中记载的九幽圣母化身吻合！我曾在守陵阁见过残卷，说她每一缕怨魂分身都带着千年血咒……”她话音未落，那道金属摩擦般的嘶吼再次炸响，连石壁上蠕动的暗红符文都跟着震颤，几缕黑血顺着石缝渗出来，在地面汇成龙形。
“退？”陆寒扯了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他想起方才系统回溯时那黑袍女子抚过自己面容的画面，想起青竹村被吸成干尸的村民，指节捏得青铜令发出轻响，“若现在退了，下一个被血祭的就是山下十万凡人。”他反手将沈清秋拉到身侧，“清秋的玲珑塔镇得住怨气，雪瑶的玄铁剑破得了阴邪，我有守陵秘术和系统……”他突然低笑一声，“这地宫要塌？那便塌得再狠些，省得我们找路。”
话音刚落，整座地宫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最前方的石拱顶“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拳头大的碎石如暴雨倾盆而下。
沈清秋冰袖连挥，冰晶在头顶凝结成穹顶，将落石撞得粉碎；林雪瑶旋身护在两人左侧，玄铁剑斩出连环剑气，将裂开的石壁削成斜坡；陆寒则盯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红色警示——【地宫支撑结构损毁度：78%，建议向东北方偏移十二丈！】他拽着两人往左侧急掠，刚离开原地，身后的地面便轰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暗河，河水泛着幽绿，泡着数具穿着古代守陵卫服饰的骸骨。
“小心脚！”林雪瑶突然大喝。
三人脚下的青石板同时龟裂，无数半透明的手臂从地缝里钻出来，指甲泛着尸毒的青黑，抓向他们的脚踝。
陆寒反手拍出守陵青芒，青芒如活物般钻入地缝，那些手臂瞬间发出尖啸，化作黑雾消散；沈清秋指尖点在玲珑塔上，塔身金光大作，塔影所过之处，地缝里渗出的怨气像被抽干的海绵，迅速萎缩；林雪瑶趁机跃到前方，玄铁剑插入地面，剑鸣声震得整段通道嗡嗡作响，震碎了最后几处即将崩塌的石梁。
“系统，定位核心区域！”陆寒抹了把脸上的石屑，额头渗出细汗。
方才那波震动消耗了他小半灵力，但系统面板上的红点却比之前更亮了——【目标距离：八十丈，方向：正前方塌陷处下方。】他望着脚下暗河翻涌的绿浪，突然弯腰抓起块碎石抛入河中。
碎石刚触到水面，河底便腾起数道黑柱，将碎石绞成齑粉。
“是怨气凝的河。”沈清秋眯起眼，冰袖在掌心结出枚冰镜，镜面映出河底景象——无数条由怨气凝成的黑蛇正缠绕着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刻满与石壁相同的暗红符文，“那口棺材……”
“是聚怨阵的阵眼！”陆寒瞳孔骤缩。
系统的解析框在此时弹出：【检测到“九幽冥棺”，为九幽圣母封印容器，当前封印强度：12%。
若棺盖开启，怨气将扩散至千里，凡人七日之内尽成干尸。】他摸了摸腰间青铜令，家传秘术在经脉里翻涌成热流，“雪瑶，断后；清秋，护我！”
话音未落，暗河突然掀起十丈高的浪。
黑蛇群中钻出个半透明的身影——那是个穿着墨绿宫装的女子，长发间插着白骨簪，面容与系统回溯时的黑袍女子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
她指尖点向陆寒，一道黑芒破空而来，速度快得连沈清秋的冰镜都来不及阻挡！
“家主！”林雪瑶玄铁剑掷出，剑身上的守陵青芒与黑芒相撞，爆出刺目白光。
趁此机会，陆寒足尖点在冰镜上借力跃起，青铜令在掌心化作青芒巨刃，朝着暗河中的青铜棺椁劈去。
“咔嚓”一声，棺盖裂开道缝隙，里面涌出的怨气比之前浓了十倍，连沈清秋的玲珑塔都开始摇晃。
那宫装女子的身影突然变得凝实，她望着裂开的棺盖，嘴角勾起癫狂的笑：“来了……终于来了……”她的声音与之前的咆哮重叠，震得整座地宫再次剧烈震动，上方的石顶开始成片坍塌，“你们以为能阻止我？这地宫的每一块石头都浸着血，每一道符都等着给我献祭——”
“闭嘴！”陆寒青芒巨刃再斩，棺盖又裂开三寸。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核心区域入口：棺椁下方暗河支流。】他回头看向沈清秋和林雪瑶，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但目光依然坚定。
远处的咆哮声中，似乎有更幽深的存在正在苏醒，而那道宫装女子的身影，正在逐渐融入黑暗。
“走！”陆寒一把捞起林雪瑶掷回的玄铁剑，拉着两人跃入暗河。
黑蛇群在他们脚下分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河支流，尽头处有幽蓝光芒闪烁——那是地宫核心区域的方向。
而在他们身后，九幽冥棺的棺盖正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那具裹着血茧的身影，以及血茧中缓缓睁开的，泛着紫芒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