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中漆黑一片，腐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像浸了烂泥的棉絮堵在鼻腔里。
陆寒指尖掐了个灵诀，一簇幽蓝的灵火腾地窜起，光晕所及之处，两人倒吸一口冷气——密密麻麻的骨刺从岩壁、地面、甚至头顶的石缝里戳出来，每根都泛着冷森森的青灰，尖端还挂着暗褐色的血痂，稍不注意就会被扎成筛子。
“天然葬坑。”沈清秋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刃面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这些骨刺是地脉阴寒之气凝化的，专门用来绞杀困在这里的活物。”她脚尖点地轻跃，避开一根从脚边突刺而出的骨刺，“得尽快找出口，否则等阴脉彻底闭合，我们连灰都剩不下。”
话音未落，岩壁深处传来碎石滚落的脆响。
陆寒瞳孔微缩，灵火骤然暴涨三寸——七道黑影如鬼魅般从骨刺丛中钻出来，每人面上都蒙着青面獠牙的鬼纹面具，手中短刃泛着幽绿的光，正是鬼影刺客的标志。
为首那人面具裂了道缝，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左眼下有道蜈蚣似的疤痕，正是之前在秘境入口截杀他们的首领！
“小杂种命挺硬。”疤痕男咧嘴一笑，露出染着黑渍的牙齿，“上回让你跑了，这回连美人儿一起送你们下地狱。”他挥了挥手，六名刺客呈扇形围上来，短刃在灵火下泛着淬毒的幽光。
空间逼仄，大范围术法根本施展不开。
陆寒反手抽出腰间的玄铁剑，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三阶鬼影刺术，推演中……”他瞳孔泛起淡金色的微光，刺客们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左边那个要刺他肋下，右边那个会从他肩后绕，为首的疤痕男则在等他闪避时封死退路。
“清儿，左边三个！”陆寒低喝一声，玄铁剑挽了个剑花，精准磕开左边刺客的短刃，剑锋顺势划向对方手腕。
“嗤”的一声，血珠溅在骨刺上，那刺客痛呼着后退，却被身后的骨刺扎穿了大腿。
沈清秋的短刃如灵蛇出洞，右手刃挑飞右边刺客的武器，左手刃己抵住对方咽喉：“鬼门的人，手法倒比三年前笨了。”
七人转眼间折了三个，疤痕男脸色骤变，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
血雾中，剩下的三个刺客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光，动作快了一倍！
陆寒的系统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血祭禁术，目标战力提升300%！”他玄铁剑一横架住正面刺来的短刃，却感觉手臂发麻——这刺客的力道竟比之前重了三倍！
“寒哥！”沈清秋的短刃突然泛起青芒，她旋身避开身后刺客的偷袭，反手将短刃钉进对方后心，“他们在燃烧本命精血，撑不了半柱香！”话音未落，她突然闷哼一声，左肩被划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月白衫子。
陆寒只觉心口一疼。
这不是他的伤，却疼得他握剑的手发颤——是刚才在祭坛触发的魂契玉！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魂契绑定生效，双方感知共享，伤势共担。”他眼底闪过狠厉，玄铁剑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正是守陵人秘传的“破煞诀”！
“当！”剑刃与短刃相击，火星西溅。
那刺客的短刃首接被削成两截，陆寒趁势欺身而上，剑锋抵住对方咽喉：“滚！”那刺客浑身发抖，哪还顾得上拼命，连滚带爬退到疤痕男身后。
疤痕男见势不妙，刚要撤退，却听岩壁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众人同时转头，只见一道素白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腰间挂着天机阁特有的玄玉令，正是副阁主萧寒烟。
她目光扫过满地刺客的尸体，最后落在沈清秋染血的肩头：“沈清秋，你违抗阁主命令，私自带守陵人进入深渊秘境，今日我替天机阁清理门户。”
沈清秋瞳孔微缩。
三日前她确实收到过阁主传讯，说深渊秘境有邪祟，命她立刻返回。
可那时陆寒刚触发系统提示，说秘境深处有守陵人至关重要的线索……她攥紧短刃，声音却稳得像山涧的泉：“副阁主，您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这里阴脉混乱，正好省得我清理战场。”萧寒烟抬手召出一柄冰魄剑，剑身腾起的寒气瞬间冻住了周围三尺内的骨刺，“我给你个机会，自废修为跟我回去，否则——”
“否则怎样？”陆寒突然拦在沈清秋身前，玄铁剑上的金光更盛了几分，“清儿是为了查三年前祭典血案才来的，你敢说天机阁没瞒着什么？”他表面憨笑，眼底却像淬了毒的针——三年前沈清秋被家族贩卖当祭品，若不是他偶然路过，现在早成了祭坛上的血泥。
而那次血案后，天机阁突然封锁了所有相关卷宗，他早怀疑有内情。
萧寒烟的冰魄剑微微一颤。
她盯着陆寒身后的沈清秋，突然冷笑：“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你？守陵人血脉里刻着的都是算计！”她指尖掐诀，冰魄剑化作七道冰锥，“接招吧！”
冰锥破空而来的瞬间，陆寒的系统疯狂提示：“危险等级SS！建议立即规避！”他当机立断抓住沈清秋的手腕，朝着岩壁上最密集的骨刺区冲去。
“寒哥你疯了？”沈清秋惊呼，却见陆寒玄铁剑横扫，“咔嚓”声中，三根骨刺被斩断，断裂处立刻渗出黑褐色的黏液——那是阴脉毒血！
黏液溅在冰锥上，腾起阵阵白烟。
萧寒烟皱眉后退半步，陆寒趁机拉着沈清秋钻进岩壁的裂缝。
裂缝窄得只能侧身过，沈清秋的伤臂擦在石壁上，疼得她倒抽冷气。
陆寒反手将她护在怀里，掌心按在她后心输送灵力：“忍着点，系统说前面有通道。”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沈清秋压低声音，“我明明用了天机阁的隐行符。”
陆寒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有人泄露了行踪。可能是鬼影刺客，也可能……”他没说下去，目光落在沈清秋腰间的玄玉令上——那是天机阁核心弟子的信物，能追踪持有者位置。
两人猫在裂缝里喘了半柱香，陆寒的系统突然发出提示音：“检测到深渊底部存在隐秘通道，坐标（3,7,-12），入口禁制需双人共输灵力破解。”他掏出块掌心大的青铜罗盘，那是守陵人特制的探陵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下方。
“跟我来。”陆寒拽着沈清秋往下爬，越往下温度越低，岩壁上结了层薄冰。
终于，他们来到一处圆形石台前，台中央刻着复杂的星图，正是系统说的通道入口。
“需要多少灵力？”沈清秋抹去额角的冷汗，她左肩的伤还在渗血，却硬是用术法止住了痛。
“至少筑基期大圆满的灵力总量。”陆寒咬破指尖在星图上画了道血符，“我主输，你辅助，撑不住就松手。”
“说什么傻话。”沈清秋将掌心按在他后背，两股灵力如两条火龙在星图上交织。
陆寒只觉丹田火辣辣的疼，像是有团火在烧，系统提示不断闪烁：“灵力消耗80%……90%……”他咬得嘴唇渗血，突然大喝一声：“破！”
星图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石台缓缓下沉，露出下方的石阶。
两人跌跌撞撞跑上去，身后传来萧寒烟的怒喝：“沈清秋！你别想逃——”
等他们爬出深渊时，天己经蒙蒙亮了。
沈清秋靠在岩石上喘气，发梢沾着血和冰碴，却笑得像春天的桃花：“没想到咱们能活着出来。”
陆寒刚要答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惊喜：“寒哥！清儿姐！你们在这里？”
两人同时抬头。
晨雾中，一个身影正跌跌撞撞跑过来，腰间挂着块半旧的玉佩——那是陆寒小时候送给族中幼弟的平安佩。
晨雾被山风撕开一道缝隙，陆寒看清来者面容时，瞳孔猛地一缩——那是陆家三房的幼弟陆小川，十二岁的娃娃脸上还沾着草屑，腰间半旧的平安佩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他幼时生了场怪病，是陆寒偷偷翻山采灵草救回来的，后来被嫡兄以"庶子私养累赘"为由赶出家门，如今怎会出现在这深渊外的荒谷？
"小川！"陆寒快步迎上，玄铁剑仍未入鞘，余光却瞥见沈清秋悄然将短刃藏于袖中——这荒山野岭连兽道都难寻，一个半大孩子独自出现，太反常了。
陆小川扑进陆寒怀里，带着哭腔抽噎："寒哥，嫡兄说你被鬼影刺客杀了，我偷了马一路追来......"他仰起脸，眼尾还挂着泪，"清儿姐，你的伤......"话音未落，崖顶突然传来冰锥刺破空气的尖啸！
三人同时抬头。
晨雾散尽处，萧寒烟立在两丈高的悬崖边，素白裙裾被山风卷起，冰魄剑在她掌心流转着幽蓝寒芒。
她望着下方的陆寒，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守陵人的血脉，果然比蟑螂还难踩死。"
沈清秋瞬间将陆小川护在身后，左肩的伤口被动作扯得渗出血珠："副阁主，你追了我们三天三夜，到底要什么？"
"要什么？"萧寒烟指尖轻弹，一道冰棱破空射向陆小川的脚踝，"要看看，你这个被家族抛弃的祭品，是否真如传闻般，为了男人连底线都不要。"冰棱擦着陆小川的裤脚钉进岩石，溅起细碎的石屑。
陆寒挡在沈清秋身侧，系统在识海疯狂跳动："检测到目标释放二阶冰锥术，距离27米，角度偏差15度......"他表面露出憨憨的笑，右手却悄悄按在腰间的探陵盘上——方才爬出深渊时，系统提示这荒谷地下有座坍塌的地宫，入口就在悬崖左侧的老槐树下。
"清儿救过我命，我护她天经地义。"陆寒故意放大声音，余光扫过悬崖边松动的碎石，"倒是副阁主，放着天机阁的正事不干，追两个小辈算什么本事？"
"本事？"萧寒烟冰魄剑一横，整座悬崖突然震颤起来，无数冰锥从她周身迸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让你看看，什么叫天机阁镇阁的'千冰破'！"
陆寒瞳孔泛起淡金，系统将冰锥轨迹解析成流动的光轨。
他猛地拽住陆小川的后领，朝老槐树方向扑去："清儿，跟我来！"沈清秋短刃连挥，斩断几道最致命的冰锥，紧随其后。
三人刚躲到老槐树下，密集的冰锥便将方才的位置砸出一片狼藉。
"寒哥，树......树在动！"陆小川惊喊。
陆寒抬头，只见老槐树的根系正缓缓裂开，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洞口——正是系统定位的地宫入口！
他迅速咬破指尖，在洞口的青石上画出守陵人独有的"破禁纹"，转头对沈清秋笑道："清儿，咱们再玩回'深渊大逃杀'？"
沈清秋望着崖顶逐渐逼近的萧寒烟，突然低笑一声，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奉陪。"她将陆小川塞进洞口，又反手丢出三枚透骨钉——那是专破冰系术法的赤焰钉，逼得萧寒烟不得不暂退半步。
陆寒最后一个钻进地宫，在洞口即将闭合的瞬间，抬头望了眼崖顶的身影。
萧寒烟的冰魄剑映着晨光，将她的脸割裂成明暗两半。
她的唇形分明在说："你们，跑不掉的。"
陆寒抹掉嘴角的血渍，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地宫内部检测完成，存在三条岔道，其中东向通道连通深渊底部阴脉......"他的目光扫过地宫西壁的岩纹，又抬头看了看洞顶垂落的钟乳石——这些天然的石笋，待会儿或许能派上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