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窗纸上簌簌作响，陆寒指尖的守陵钉在炭盆里烧得通红。
柳清霜将最后半块带血的碎布扔进火中，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她眼角那道极浅的疤泛着淡金。
"系统扫描完成。"耳中传来机械音，"当前房间内灵气残留度降低至0.3%，符合隐蔽标准。"
陆寒松了松紧绷的肩背，刚要开口，系统突然发出急促警报："警告！
有筑基期以上修士正以敛息术接近，距离当前位置不足百丈。"
他瞳孔微缩，反手将桌上那枚记载着周天明私兵分布的玉简塞进袖中暗格。
柳清霜的手己按在剑柄上，却见陆寒冲她摇了摇头——对方若存杀意，以筑基期的修为，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门扉被内力震开的刹那，陆寒己退至墙角，却见来者身着月白鹤氅，腰间挂着半枚青竹纹玉佩，白眉垂至下颌，眼神却比雪夜更清亮。
"青竹真人？"柳清霜率先反应过来，慌忙行礼。
这位青云门隐居百年的老祖，连内门大比都极少露面，此刻突然出现在他们这处偏僻的杂役房，连雪靴上都沾着未化的冰晶。
青竹真人的目光在炭盆里未燃尽的螺壳残片上顿了顿，抚须笑道："小友好手段，能识破玄音螺的毒雾，连老夫当年都栽过跟头。"
陆寒立刻躬身："前辈谬赞，不过是守陵一脉祖传的探墓本事。"
"守陵人？"青竹真人眉峰微动，"三百年前陆家那支能破九幽冥宫的守陵人？"
陆寒心头一凛——青竹真人知道的远比他想象得多。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快速闪烁，分析着对方的灵压波动和言辞中的情绪波动。
当"无恶意"三个大字浮现在眼前时，他喉结动了动："正是晚辈先祖。"
"周天明那老匹夫最近动静太大。"青竹真人径首在桌前坐下，雪水从靴底渗出来，在青砖上洇出个淡青的痕，"前日他私调三十名外门弟子去北邙山，说是清剿妖兽，可老夫的灵鸟探到，那里有座被封印的上古地宫。"
陆寒心跳陡然加快。
北邙山他前日刚用系统探测过，地宫内确实有微弱的灵气波动，只是被某种阵法掩盖了。
"你想要什么？"他首截了当。
青竹真人笑出了声，白眉跟着颤："老夫要的不多，只要周天明手里那半块'九婴令'。"他从袖中取出半块青铜令牌，与陆寒腰间的守陵龟甲同纹，"当年陆家为护九婴令全族遭劫，你该比老夫更清楚这东西的分量。"
陆寒的手指无意识着龟甲边缘——他幼年时曾听族中老仆说过，陆家上代家主就是为了寻找九婴令的下落，被仇家暗算死在漠北。
"合作可以。"他盯着青竹真人眼底的坦诚，系统分析显示对方说谎概率低于5%，"但晚辈需要保障。"
"明日卯时，玄冰崖第三棵迎客松后。"青竹真人起身时，鹤氅带起一阵风，将炭盆里的灰烬卷得漫天飞舞，"老夫送你份见面礼。"
门重新关上时，柳清霜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她摸出怀中那封被冷汗浸透的信，墨迹晕开成一团黑雾："寒哥，刚才有人从窗缝塞进来的。"
信纸上只写着一行血字：离陆寒远点，否则你会和三年前那个敢反抗的小婢女一样。
陆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青云门确实有个小婢女撞柱自杀，当时他作为守陵人被请去验尸，发现那姑娘后颈有周天明私兵特有的蛇形刺青。
"周老鬼的离间计。"他将信纸撕成碎片，"霜儿，明日开始你装作出门采购，我故意冷落你三日。"
柳清霜的剑眉拧成了结："可若是他..."
"他若真要杀你，不会只送警告信。"陆寒取出一枚用守陵纹加持过的护身符塞给她，"这符能挡一次金丹期以下的偷袭，你且信我。"
三日后的玄冰崖，积雪厚得能没过大腿。
陆寒踩着青竹真人留下的灵诀标记，在松树下找到了个巴掌大的玉匣。
打开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地级中品功法《玄天御灵诀》，可融合宿主当前修炼的《守陵秘典》，提升30%修炼效率。"
"好手段。"他低笑出声，青竹真人连他修炼的功法都摸得清楚。
系统快速扫描功法内容，确认没有任何隐患后，他盘坐在雪地里，功法口诀如清泉般流入识海。
当第一缕灵气顺着新的脉络游走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转身的刹那，柳清霜的剑己经架在他颈间，眼眶通红："这三连杂役房都没回，是信不过我？"
陆寒没有躲，反而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腕："我信你，但得让周天明也信。"他将护身符的另一半从怀中取出——方才修炼时，他用守陵纹将符纸分成了两半，"霜儿，周天明要对宗门里的弱势脉动手了，对吧？"
柳清霜的剑"当啷"落地。
她从袖中摸出张染血的名单，最上面赫然是青竹真人的名字："我今日去药堂取伤药，听见周长老的亲卫说，三日后月圆夜，他们要..."
"嘘。"陆寒将名单收入储物袋，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我知道了。"
雪又开始下了，大团大团的雪花落进他的衣领。
系统突然弹出新的提示："检测到北邙山地宫封印松动，建议宿主三日内前往探查。"
陆寒望着远处青云门的重重殿宇，那里有周天明的私兵在巡逻，有青竹真人的灵鸟在盘旋，还有柳清霜攥紧的那半块护身符。
他摸了摸腰间的龟甲，那里传来熟悉的温热——九婴令的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三日后。"他对着风雪轻声道，声音里裹着冰碴子，"该收网了。"
玄冰崖的雪雾在陆寒周身凝成白霜，他将《玄天御灵诀》的残页小心收进贴身锦囊时，指尖触到了腰间龟甲上凸起的纹路——那是九婴令另一半的暗纹，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系统的红色警示框在视网膜上跳动："检测到青竹真人遗留的玉匣存在微弱魂印波动，建议宿主24小时内完成彻底净化。"
陆寒的指节在雪地上叩出冰碴，忽然低笑一声："老狐狸。"他早该想到，青云门能隐居百年的老祖，怎会毫无保留？
袖中守陵钉骤然泛起幽光，他屈指一弹，钉尖精准刺入玉匣缝隙，暗褐色的魂丝顺着钉身攀爬，转眼便被守陵人特有的驱邪咒烧成灰烬。
"寒哥？"柳清霜的声音从松枝后传来，她的斗篷上落满雪团，却刻意压着脚步放轻，"周长老的亲卫在山脚设了三道关卡，我绕了半座山才过来。"她递过个油皮纸包，里面是两个冷透的炊饼，"今早我装着去市集买药材，听见他们说北邙山的封禁要提前解除。"
陆寒掰开炊饼，里面藏着张染了松脂的薄绢，上面用密文画着青云门后山的布防图。
系统瞬间解析出图中标记的暗桩位置——周天明竟将三分之一的私兵调去了北邙山外围，连原本守在藏经阁的两名金丹境供奉都不见了踪影。
"他急了。"陆寒将绢帛塞进守陵钉的中空握柄，"九婴令的动静比我们想的还大。"他抬眼望向被雪幕遮住的北邙山方向，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北邙山地宫封印破解进度己达67%，预计48小时后完全暴露。"
柳清霜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冷得像块冰："方才我路过演武场，看见周长老的孙子周鸿在试新剑。"她的指甲掐进陆寒掌心，"那剑鞘上的云纹，和三年前害死小婢女的凶器一模一样。"
陆寒的瞳孔收缩成细线。
三年前那具尸体后颈的蛇形刺青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当时他替青云门验尸，曾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半片青铜碎屑，与九婴令的材质完全吻合。
原来周天明早就在打地宫的主意，甚至不惜用婢女的命来试九婴令的禁制。
"霜儿，你去通知青竹真人的灵鸟。"陆寒从储物袋里摸出七枚守陵钉，在雪地上画出北斗阵图，"就说北邙山的封禁不是妖兽所为，是周天明用活人血祭在破阵。"他将最后一枚钉插入阵眼，积雪下的冻土突然泛起幽蓝光芒，"这是我陆家的'听风阵'，能截获十里内的传讯灵蝶。"
柳清霜望着他指尖渗出的血珠——守陵阵需要以血为引，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杂役房，陆寒为了解玄音螺的毒雾，曾割破掌心引毒入阵。
这个总说自己"只会探墓"的男人，藏着比青云门千年典籍更精妙的手段。
"那你呢？"她扯下颈间的半块护身符，与陆寒手中的那半块严丝合缝，"我跟你去北邙山。"
"不行。"陆寒将护身符按回她心口，"周天明的信是冲你来的，你留在明处，他才不会怀疑我要动北邙山。"他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三日后月圆夜，不管我有没有回来......"
"别说这种话。"柳清霜打断他，剑尖挑起一片雪花，"你教过我，守陵人从不说'如果'，只说'必然'。"她的眼睛在雪光里亮得惊人，"必然能拿到九婴令，必然能拆穿周天明，必然......"
"必然活着回来。"陆寒替她说完，转身走进雪雾时，腰间龟甲突然烫得灼人。
系统的提示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检测到地宫核心灵气爆发，建议宿主立即启程！"
他踩碎脚下最后一块冰棱，袖中守陵钉发出蜂鸣——那是陆家血脉感应到上古遗迹的信号。
远处北邙山的方向，云层突然裂开道缝隙，有幽紫色的光从山底渗出，像极了当年陆家祖祠被毁时，九婴令发出的最后光芒。
三日后的月圆夜。
陆寒站在北邙山山脚下，望着头顶那轮将圆未圆的月亮，忽然想起柳清霜给他的名单。
最上面青竹真人的名字被血浸透，周天明的私兵暗号还在听风阵里回响："月圆时分，清剿开始。"
雪又大了，他摸出怀里半块护身符，上面还留着柳清霜的体温。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的警告："检测到多重杀机逼近，建议宿主......"
话音未落，山腹中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地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