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的水滴声混着窗外夜风,在鎏金兽首漏壶里敲出细碎的节奏。我盯着案上摊开的《凉州府军需收支明细》,朱砂笔在“棉料采购”一栏重重画下红叉——那串数字底下,暗戳戳趴着只我新画的打叉咸鱼,鱼尾巴还卷着半块芝麻饼的轮廓。
“啪嗒。”
朱笔坠落在宣纸上的声响惊飞了灯影里的飞蛾。皇上揉着眉心抬眸,烛火从三足兽耳炉的镂空纹里漏出来,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影,却又在睫毛扬起时,将眼底的光碎成了揉皱的金箔。他望着我发间歪斜的木簪——那是今早用旧竹筷改的,簪头缠着半段褪色的红绳,此刻正随着我画账本的动作轻轻晃荡。
“贤妃可知道,”他忽然开口,声线带着深夜独有的沙哑,“你今日在朝堂上怼张御史时,簪子歪得像根……”
“像根被野风吹乱的狗尾草?”我头也不抬地接过话茬,指尖蹭过“贪污款流向”那一栏,不小心把朱砂抹成了歪斜的红痕,倒像是朵被踩扁的山茶花,“不过皇上您说过,宫里的‘美观KPI’归臣妾管——昨儿个李答应拿奶茶吸管做的蝴蝶簪,您不也夸‘灵动’么?”
案几那头传来低笑。皇上身子往前倾,玄色绣金袖摆扫过堆成小山的奏折,指尖却轻轻落在我垂落的额发上。他掌心的茧子擦过我鬓角时,我忽然想起上个月在浣衣局教宫女们搓洗衣粉,也是这样的温度——带着墨香的暖,混着几分未褪的龙涎香,却比那些精致的熏香更像“人”的味道。
“你啊……”他的尾音被夜风卷得发颤,却在绿枝的低语声里骤然顿住。
“娘娘,御膳房按您说的,把桂圆红枣茶温在红泥小火炉上了。”绿枝的影子隔着纱帐晃了晃,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小厨房的王嬷嬷说,皇上这月己经喝空三罐您赏的‘打工人暖身茶’了。”
我指尖一颤,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恋爱值”——75/100,还差25就能解锁“帝王心防清零”成就。可此刻望着皇上眼下的青黑,忽然觉得比起数据,这盏在深夜里温着的茶,倒更像现代办公室里同事偷偷递来的热咖啡,带着不宣于口的惦记。
“喝吧。”我端起茶盏往前推,琥珀色的茶汤里,桂圆肉泡得发胀,像极了皇上方才眼里的光,“绿枝说这茶要煮三沸,第一沸去燥,第二沸留香,第三沸……”
“第三沸便把人的心思都煮软了。”他忽然接过话,指尖却没碰茶盏,反而扣住了我沾着朱砂的指尖。我的指腹还带着调墨时的凉意,却在触到他掌心的瞬间,被烫得轻轻颤了颤——那上面有个浅褐色的茧,恰好在握笔的位置,像枚经年累月刻下的印章。
“贤妃可知,朕为何总留你在御书房?”他忽然凑近,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细芒,却抵不过眼底那簇跳动的光,“不是因你懂查账,也不是因你会画那些歪歪扭扭的咸鱼……”
我的心跳在胸腔里敲出乱鼓。来了来了,古代版“职场告白”终于要来了?系统说的“帝王心防-20”即将触发?可下一刻,他的指腹却划过我虎口处的旧疤——那是初入宫时学刺绣,被金针扎出的血痂,如今早己褪成浅粉的印子,却被他指尖的温度烘得发烫。
“因你总把账本画成‘会开花’的模样。”他忽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我画的“打叉咸鱼”,鱼眼底下还歪歪扭扭写着“此路不通”西个字,“别人的奏折合规合矩,却像死物;你的账本却带着烟火气,连‘贪污’二字都透着股子要把贪官拎出来晒咸鱼的劲头。”
窗外忽然响起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咚——”两声,惊得檐角铜铃轻晃。我忽然想起前日在御膳房偷烤芝麻饼,把炉灰沾到了账本边缘,皇上却指着那片焦痕说“像落了片火烧云”。原来那些被我当作“职场摸鱼”的小习惯,早就在他眼里成了“鲜活”的注脚。
“皇上喜欢便好。”我低头搅了搅茶盏,看桂圆肉在汤里转了个圈,忽然想起现代职场里,那些藏在报表批注里的表情包,那些夹在文件里的便利贴——原来无论古今,能戳中人心的,从来不是“完美”,而是“带着人味的不完美”。
他忽然伸手接过茶盏,却没喝,反而对着水面照了照,指尖点了点我眉心:“贤妃可知,你此刻额角沾着朱砂,倒像戏文里画了‘惊鸿眉’的小旦。”
“惊鸿眉?”我失笑,指尖蹭了蹭眉心,却蹭得更花了,“臣妾这叫‘打工人妆容’——晨起没时间描眉,就用朱砂随便点一点,反正查账时低头,朱砂会蹭在账本上,权当是‘重点标记’了。”
皇上忽然笑出声,胸腔震动的声音混着烛芯爆响,在深夜的御书房里织成张温柔的网。他指尖替我拂开沾着朱砂的碎发,指腹在我耳后停了停——那里有块小小的红痕,是方才磨墨时不小心蹭到的,此刻却被他当作珍宝般轻轻按了按。
“这样的‘标记’,倒比御赐的朱砂印更妙。”他忽然端起茶盏,抿了口桂圆红枣茶,汤色在他唇畔染开浅红,像朵落在雪地里的梅,“贤妃可还记得,上月在太液池畔,你把芝麻饼渣撒进湖里,引来了满池锦鲤?”
我怔了怔,想起那日午后,我蹲在汉白玉栏杆边啃饼,不小心把渣子掉了下去,皇上却跟着蹲下来,用玉扳指替我把碎饼拨成小块,说“莫惊了鱼儿”。此刻他说起这事,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怀念,仿佛那不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是刻进时光里的画。
“记得啊,”我忽然伸手,替他拂开落在案上的奏折——那上面还留着我画的小咸鱼,鱼尾巴勾着个“摸鱼”的气泡,“皇上那日还说,锦鲤抢饼的样子,像极了早朝上御史们抢着弹劾臣妾的模样。”
他忽然握住我手腕,袖口的龙纹在烛光下泛着暗金,却遮不住眼底的光:“那时朕便想,这宫里的规矩像张网,可你却像条漏网的咸鱼,偏要在网眼里晒自己的太阳。”
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在脑海里“叮——”地炸开,带着点破音的激动:【检测到宿主触发“灵魂共振”事件!帝王心防-20(剩余30→10),恋爱值+15(累计75→90)!额外解锁“非标准心动”隐藏剧情!】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卷着几片梧桐叶扑在窗纸上。我望着皇上掌心里的朱砂印——那是方才握我指尖时沾到的,此刻像颗小小的红豆,嵌在他苍白的掌纹里。原来比起“恋爱值”的数字,更让人心动的,是那些藏在账本批注里的小画,是深夜对账时分享的半块芝麻饼,是他说起“咸鱼漏网”时,眼里那簇像烛火般跳动的光。
“皇上若是喜欢咸鱼,”我忽然从袖中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饼——那是临来前偷塞的芝麻葱花饼,边缘还带着体温,“不如尝尝这个?臣妾新改良的配方,葱花多了一倍,芝麻炒得带点焦香,配着桂圆茶吃,比御膳房的点心接地气多了。”
他盯着我手里的饼,忽然笑了,伸手接过时,指尖擦过我掌心的薄茧——那是连日查账握笔磨出的,此刻却被他用指腹轻轻碾了碾,像在确认什么真实的存在。
“好。”他咬下一口饼,饼渣掉在龙袍上,却比任何珠宝都亮,“贤妃的‘接地气’,倒让朕想起民间的一句俗话——”
“什么俗话?”我盯着他嘴角的饼渣,忽然有种想替他擦掉的冲动,却在指尖抬起时,被他抢先一步握住。
“‘咸鱼翻身,也要带着自己的烟火气。’”他忽然凑近,声音低得像揉碎的月光,“贤妃可知,你这尾带朱砂印的咸鱼,早己翻进了朕的……”
“皇上!”绿枝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慌张,“刑部送来了凉州府的新账本,说……说上头有您和贤妃画的‘咸鱼标记’!”
我猛地往后缩了缩,却撞进皇上带着饼香的怀里。他低笑一声,替我把歪掉的木簪扶正,指尖划过我发烫的耳尖:“慌什么?那些账本上的咸鱼,本就是朕和贤妃的‘查案密语’——难不成,你还怕别人知道,朕喜欢看你在账本上画小画?”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点促狭的尾音:【检测到“双向笨拙暧昧”持续发酵!恋爱值缓慢累积中(90→92),建议宿主趁热打铁,递上第二块芝麻饼~】
我望着案上摊开的账本,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咸鱼和红叉,忽然觉得比起“攻略”,此刻掌心的饼香、眼前人的笑,才是最真实的“恋爱值”。原来最好的心动,从来不是系统设定的“剧情杀”,而是两个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灵魂,在账本与饼渣之间,慢慢靠近的、带着温度的共振。
烛火在风里晃了晃,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皇上忽然指着我画的“打叉咸鱼”,用朱笔在旁边添了笔——原本单脚站立的咸鱼,此刻多了个歪歪扭扭的人影,正蹲在旁边给它撒芝麻。
“往后查账,便画这个吧。”他放下笔,指尖蹭过我手背,“咸鱼有人陪,才不算孤孤单单翻浪花。”
我望着那幅突然多了人的画,忽然想起现代职场里,那个总在我报表上画笑脸的同事——原来跨越千年,有些温柔的小心思,从来都是相通的。
铜漏的水滴声还在响,可此刻的御书房里,却满是芝麻饼的香、桂圆茶的暖,还有烛火下,两个人藏在账本批注里的、未说出口的心事。原来比起“恋爱值满格”,这样带着人间烟火的“未完成”,才是最动人的“正在进行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