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青冥古关的残垣时，西塔顶层的长明灯在风中晃出细碎金芒。
苏劫盘坐在蒲团上，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砸进衣领，体内真气如被无形丝线缠住的游鱼，明明己按照《因果锻体诀》第二重的路线运转了七七西十九个大周天，却始终卡在膻中穴前半步。
"怎么会？"他咬着后槽牙，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刚奖励的因果簿虚影在识海浮动，第二重的经脉图金光流转，可每当真气触及那道若有若无的屏障，便像撞在浸水的棉絮上，绵软却顽固地将他弹回。
火眼狸蜷在他脚边，原本油亮的皮毛此刻炸开一撮，琥珀色的眼珠紧盯着他起伏的胸口，喉间滚出低哑的咆哮。
这是它跟了苏劫三个月来，头一次露出这般警惕的模样——连半年前关门外游荡的阴祟，都没让这只开灵智的灵兽如此不安。
"嘘。"苏劫抬手摸了摸火眼狸的脑袋，掌心刚触到那团温热的绒毛，识海突然一震。
半透明的因果簿"唰"地展开，金色字迹浮现在眼前："【主线前置任务】点亮西塔二层灯火。
任务描述：因果乱流侵蚀古关，需以守关人血脉重燃镇压之灯。
奖励：因果值+200，锻体诀第二重突破契机。
失败后果：西塔镇压之力削弱，三日内因果乱流倒灌。"
最后一行字泛着暗红，像滴浸在宣纸上的血。
苏劫呼吸一滞，突然想起白日里族老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他们说西塔二层自他阿娘那辈起便再无人能进，说那封印里锁着"守关人不该碰的因果"。
可此刻系统任务里的"突破契机"西个字，却像根细针，精准扎破了他心里那层名为"退缩"的茧。
"或许...这就是我突破的关键。"他盯着因果簿上附带的符文拓印图，指腹无意识地着怀中残卷。
那卷阿娘临终前塞给他的破布，此刻在他掌心烫得惊人，残卷里模糊的"天命修正需逆因果而行"几个字，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火眼狸似乎感应到他的决心，爪子"咔"地抠进青石板，带起一片石屑。
苏劫起身时，长明灯的光正好掠过他腰间短刃——那是阿爹当年守关时用过的，刀鞘上的凹痕是被商队修士用剑鞘砸出来的，此刻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西塔的木门在他手下发出吱呀轻响。
塔内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苏劫借着怀里火折子的光往上看，二层的阶梯口被一道血色封印挡着，符文扭曲如活物，正"滋滋"地吞噬着周围的灵气。
火眼狸突然窜到他前面，前爪按在地面，鼻尖几乎要贴上那道封印。
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喉间的咆哮变成类似幼兽的呜咽，紧接着浑身毛发炸成毛球，"嗷"地一声扑向封印！
金芒从它爪尖迸射而出。
苏劫瞳孔微缩——这是他头回见火眼狸动用灵能。
那道看似坚固的血色封印竟像被利刃划开的绸缎，"刺啦"一声裂开半人高的缝隙，露出后面斑驳的石阶。
"好样的。"苏劫摸出怀里的镇魂碑碎片，这是前日在关门外捡到的，当时系统提示"镇压因果之物"。
他将碎片按在灯芯上，指尖刚触到灯油，整座塔突然剧烈震颤。
壁画！
塔壁上的青灰墙皮簌簌剥落，露出下面色彩鲜艳的壁画。
苏劫屏住呼吸，目光随着画面游走——最底层是无数光点在混沌中碰撞，像极了他在关门外见过的因果乱流；往上是光点聚成星河，星河中央立着个披黑袍的少年，手中捧着半透明的簿册，正是他的因果簿；再往上，少年身后浮现出无数分叉的线，每条线末端都有个模糊的人影，有的举剑，有的执灯，有的跪在碎裂的古关前。
"初始因果..."苏劫喉咙发紧。
阿娘说过，玄荒界是"初始因果"衍生的界面，可眼前的壁画分明在说，所谓"初始因果"，不过是某个少年用因果簿写下的第一笔。
"你看够了么？"
清冷的女声像冰锥扎进耳膜。
苏劫猛回头，就见慕清霜立在阶梯口，月白裙角沾着星点泥渍，本该温和的眉眼此刻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她袖中寒光一闪，苏劫甚至没看清那是剑还是针，只觉喉头一凉——
本能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
他侧身撞向塔壁，后背重重磕在壁画上，那柄三寸长的淬毒短刃擦着他喉结飞过，"叮"地钉进身后的石柱，震得整座塔都晃了晃。
慕清霜的指尖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眼底翻涌着苏劫从未见过的情绪："你真以为点亮几盏灯就能改变命运？
真正的因果......"她话音顿住，目光扫过墙上的壁画，突然冷笑一声，"在未来。"
苏劫扶着墙站起，喉间还残留着刀锋带起的风。
他望着慕清霜袖中再次泛起的冷光，终于明白——这个总在族里替老人看病、连杀鸡都要闭着眼的游方医者，藏着比因果乱流更危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