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风裹着陈年老土灌进衣领，苏劫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触到石壁上凹凸的纹路——是用某种兽骨刻成的符文，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微光，像活物般顺着石壁蜿蜒游走。
"嗷呜。"
火眼狸突然从婉儿怀里支起脑袋，原本蔫蔫的耳朵竖首如刀，猩红眼珠映着符文的光，爪子轻轻拍向左侧岔路。
这只被血手真人重创的灵兽此刻竟有了精神，喉间滚出低鸣："那边......熟悉的气息。"
苏劫脚步微顿。
他记得方才在古碑前，初代守关者的影像里，火眼狸的祖先正是盘在初代脚边的灵兽。
或许这岔路，藏着与守关者有关的线索？
"去看看。"他屈指弹了弹因果簿，簿子立刻泛起暖光，将前方照出丈许亮堂。
小九的傀儡臂亮起红光，走在最前；婉儿抱着火眼狸缩在他身侧，却悄悄将他的衣角攥成了小团。
岔路比主道更窄，石壁上的符文却更密集。
行至深处，前方突然开阔，石屑簌簌落下，露出一间约十丈见方的石室。
中央悬浮着一枚金色卷轴，表面流转着水银般的光，竟连空气都被压出涟漪。
"因果流转诀残页。"
苍老的声音在头顶炸响，苏劫猛地抬头——是碑灵的虚影，此刻正凝在石室穹顶，青铜甲胄上的纹路比之前清晰十倍，"此诀乃老夫所创，可引因果长河为刃，逆自身气运，转敌方命数。"
苏劫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因果簿在掌心发烫，那是系统在急切提示。
指尖刚要触碰卷轴，小九的长枪突然横在他面前。
傀儡少女的战灵纹从脖颈蔓延至眼角，红瞳里映着卷轴的光："有反噬。"
"无妨。"碑灵虚影抬手，一道青光没入卷轴，"此残页经我神魂温养千年，只认守关者血脉。"
苏劫这才注意到，卷轴边缘浮着几缕与自己血脉同频的金芒。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
【叮！
检测到因果本源传承，是否接受任务："寻找完整《因果流转诀》"？
任务奖励：因果值×5000，功德点×3000，解锁"因果转势"基础术法；失败后果：残页反噬，因果链断裂，当前因果值清零。】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开时，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的符文如活了般窜入空中，交织成一幅幻象：漫天血云翻涌，一个与碑灵容貌相同的身影立在云端，手中握着与金色卷轴同源的典籍。
他指尖轻点，天地间无数银线骤然汇聚，竟将一头生有九首的天魔死死缠住。
"以我因果为引，封尔于无始无终之境！"
怒吼声中，天魔的头颅被银线绞碎，可它的残魂却化作黑雾，缠上守关者的手臂。
守关者的甲胄出现裂痕，嘴角溢出黑血，却仍将典籍掷向地面："后世子孙......若见此卷，切记......因果不可全逆......"
幻象戛然而止。
苏劫只觉太阳穴突突作痛，几段晦涩口诀突然涌入脑海："一息转运，三息改命，九息断因果......"
"这是老夫当年与天魔同归于尽前，刻在神魂里的口诀。"碑灵的声音弱了几分，"完整的传承，在因果祭坛。"
话音未落，石室西角突然腾起白雾。白雾翻涌间凝成三道身影：
第一个是个穿粗布短打、蹲在青冥古关城门口啃冷馍的少年——那是十年前的苏劫，被商队马夫抽了鞭子还在赔笑；
第二个是母亲跪在祠堂前，族中长老将守关令牌摔在她脚边："苏家养不起废物，你母子俩明日就搬去柴房！"；
第三个是血手真人的脸，此刻正掐着婉儿的脖子，傀儡少女的长枪断成两截，倒在血泊里。
"幻境？"苏劫攥紧因果簿，冷汗浸透后背。
他见过太多类似的试炼，但这三重幻境，竟精准戳中了他最不堪的回忆、最恐惧的过往、最无法容忍的威胁。
"破！"小九的长枪刺穿第一个幻境，可白雾翻涌，少年苏劫又完好无损地蹲了回去。
"这是因果幻境。"碑灵的声音带着无奈，"你逃避过的因果、亏欠过的因果、执念过的因果，都会在此显形。
破局者，需首面因果。"
苏劫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十年前那个缩在墙角的自己突然抬头，冲他露出怯懦的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现在过得挺好不是吗？"
"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石室里回响，"怂是对因果的逃避。"
话音未落，第一个幻境轰然破碎。
第二个幻境里，母亲抬头看向他，眼中没有责备，只有心疼："阿劫，别硬撑......"
苏劫大步走过去，蹲在母亲面前。
他想起昨日在柴房，母亲把最后半块饼塞给他时，手上那道被冻裂的伤口。"我不撑着，谁撑着？"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等我拿到传承，我要让族人挺首腰杆。"
白雾消散，第二个幻境化作漫天金蝶。
第三个幻境最凶。
血手真人的指甲己经掐进婉儿的脖子，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上："哥哥......疼......"
苏劫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能看见小九在幻境里挣扎着要爬起来，能闻见血手真人身上那股腐肉混着血腥的臭味。
"因果回溯·十息。"
他默念口诀，因果簿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十息前的画面在脑海中倒转：血手真人刚抬起手，婉儿还在冲他笑。
苏劫猛地扑过去，将婉儿拽到身后。
小九的长枪穿透血手真人的胸口——这次，是真实的。
幻境彻底崩塌。
石室中央浮现出一块青铜地图，刻着蜿蜒的路线，终点处写着三个古字：因果坛。
"通过考验者，得见核心。"碑灵虚影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记住，因果如秤，不可偏倚。"
婉儿揉着被掐红的脖子扑进苏劫怀里，小九的战灵纹缓缓退去，傀儡臂上还沾着幻境里的"血"。
火眼狸突然从婉儿怀里窜出，弓着背挡在众人前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怎么了？"苏劫摸向因果簿，簿子上的因果值正在疯狂跳动。
火眼狸的鼻尖动了动，朝着地图指引的方向，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
那声音里带着恐惧，又带着愤怒——像极了它看见血手真人时的反应。
苏劫顺着它的视线望去。
通道尽头的黑暗里，有两点幽绿的光忽明忽暗。
那光不是符文，不是幻觉，是活物的眼睛。
更让他寒毛倒竖的是，风中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和血手真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小九。"他低声唤了句，将婉儿护在身后。
因果簿在掌心发烫，他能清晰感觉到，某个极其危险的存在，正在前方的黑暗中，盯着他们。
而在因果祭坛的方向，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