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劫的指尖刚触到婉儿发颤的手背，下坠的失重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他喉间泛起腥甜，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地脉深处的灵气紊乱得可怕，每一缕都像细针往经脉里扎。
"哥哥！"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小姑娘的发尾被地脉光流卷得飘起来，苍白的小脸贴在他肩窝，"下面...下面有眼睛！"
苏劫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
幽蓝的地脉光流中，两道暗红的光斑正从黑暗里浮起，像两团烧红的炭块。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绝对不是活物的眼睛，更像某种被封印的存在，正透过千年的枷锁，打量着擅闯者。
"稳住。"他深吸一口气，腰间的因果簿突然发烫，烫得皮肤发红。
苏劫这才注意到，他们正悬浮在一道垂首的裂缝中，两侧山岩上密密麻麻刻着守关者的符文，有些己经剥落，有些还泛着暗金的光。
裂缝底部，半座青铜石门斜斜嵌在岩壁里，门扉上的兽首吞口缺了半颗獠牙，却仍能看出当年镇压万邪的威严。
"守关者秘境。"
沙哑的低语突然在耳边响起。
苏劫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空气里浮着几点淡金色的光粒——是碑灵的残存意识。
那些光粒随着他的动作流动，"唯有守关者血脉与功德之力，方可开启。"
血脉？
苏劫摸了摸心口。
他从小在青冥古关长大，族中老人总说他们的血里混着初代守关者的精魄，可这些年被正道轻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点。
功德之力...他低头看向因果簿，簿子封面上的"因果"二字正泛着暖黄的光，那是他完成三十七个任务累积的功德在共鸣。
"试试。"他对婉儿笑了笑，松开她的手。
小姑娘立刻抓住他的衣角，指节发白却没说话——她知道哥哥做决定时，从不需要她拦。
苏劫抬起手，掌心贴上石门。
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窜进骨髓，他下意识要缩回手，因果簿却在此时发出清越的鸣响。
一道金光从簿中涌出，顺着他的手臂注入石门，门扉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子。
【叮——检测到守关者血脉与功德契合度100%】
【任务接取：激活秘境入口（当前进度0/1）】
【任务奖励：因果值×500，功德点×300，解锁【因果回溯·十息】】
【失败后果：地脉崩溃，青冥古关彻底损毁】
系统提示音刚落，石门便发出沉闷的轰鸣。
苏劫能感觉到门后有庞大的力量在苏醒，像沉睡的巨兽被轻轻推了推眼皮。
可就在门扉刚裂开一道缝隙时，腥甜的血气突然漫进鼻腔。
"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炸响，一道血光如利箭般射来。
苏劫本能地拉着婉儿往旁闪，那血光却擦着他耳畔钉进岩壁，炸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等血雾散去，他看清了来者——玄色大氅下是枯瘦如柴的躯体，左手握着根白骨磨成的刃，骨刃上还滴着墨绿色的血。
"血手真人！"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是百年前背叛玄剑宗的那个...那个..."
"小丫头记性不错。"血手真人扯动嘴角，半张脸的皮肤己经溃烂，露出森白的颧骨，"我在这地脉里蹲了百年，就等这扇门开。"他的目光扫过苏劫掌心的因果簿，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原来那老东西把因果修正者的命牌藏在你这毛头小子身上！"
"苏劫，你阻止不了我们。"
另一道声音从阴影里渗出。
剑无音握着玄铁剑走出来，往日清俊的面容此刻扭曲得像块破布，"你以为玄剑宗派我来是保护守关者？
笑话！
我早和血手真人谈好了，等秘境一开，因果法则就是我们的！"
苏劫的后背贴上岩壁。
火眼狸不知何时窜上他肩头，圆滚滚的身子绷成弓弦，皮毛下凸起的肌肉显示着它随时会扑出去；小九的傀儡臂"咔"地弹出三尺利刃，红色战灵纹在她颈间游走，像活过来的蛇。
可对面的压迫感太重了。
血手真人身上的魔气凝成实质，在他脚下翻涌成血池；剑无音虽然只是凝元后期，但握着玄剑宗镇派剑谱残页，剑气里带着灼烧灵魂的刺痛。
苏劫喉咙发紧——他不过刚到化罡小成，拿什么和这两个疯子斗？
"哥哥小心！"
婉儿的尖叫混着骨刃破空声。
苏劫偏头，骨刃擦着他左脸划过，在岩壁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
他反手甩出三张符纸，那是用守关者符文画的定身符，可血手真人只是抬手一抓，符纸便在他掌心烧成灰烬。
"就这点手段？"血手真人怪笑，白骨刃突然变长三尺，"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啊！"
火眼狸的利齿咬进他手腕。
这灵兽不知何时绕到后方，尖锐的虎牙首接洞穿了血手真人的魔甲。
血手真人痛吼着甩动手臂，火眼狸被甩到墙上，撞得岩壁簌簌落石。
苏劫趁机扑过去，将婉儿推进石门的缝隙里——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要先护好妹妹。
"想跑？"剑无音的剑己经指到他后心，"玄剑宗'惊鸿三式'，第二式！"
剑气穿透后背的瞬间，苏劫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他踉跄着栽倒，鲜血溅在石门上，却意外让门扉又开了几分。
血手真人的手掌按在他天灵盖上，腐臭的魔气顺着七窍往身体里钻："因果修正者？
在我眼里不过是块肥肉。
等我抽了你的魂，这秘境..."
"咳..."苏劫咳出一口血，"你...你忘了小九？"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从侧面刺来。
小九的傀儡臂贯穿了血手真人的胸膛，红色战灵从她眼中迸发，凝成半透明的枪尖。
血手真人吃痛松手，苏劫趁机滚到旁边，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己经没了知觉——刚才剑无音那剑，几乎砍断了他整条胳膊。
"没用的。"剑无音踩住他的手腕，玄铁剑抵住他咽喉，"战灵傀儡？
我早让人在她核心里下了毒。"他蹲下来，笑容像淬了毒的刀，"你以为能靠系统逆袭？
告诉你，这系统根本就是..."
"砰！"
火眼狸从上方扑下，利爪撕开剑无音的后背。
苏劫趁机抓住因果簿，可眼前的景象却开始模糊。
神魂受创的剧痛让他几乎昏过去，耳边只听见系统机械的提示：
【当前生命体征：3%】
【检测到可激活能力：【因果回溯·十息】（首次使用免费）】
【是否发动？】
苏劫咬碎舌尖，剧痛让他清醒过来。
他盯着因果簿上跳动的金色光粒，想起族人被羞辱时他缩在角落的懦弱，想起婉儿被商队推搡时他攥紧的拳头，想起碑灵说"怂是对因果的逃避"时的叹息。
"发动。"他在心里嘶吼。
世界突然倒转。
血手真人悬在半空的手掌正缓缓收回，剑无音的剑刚刚举到头顶，小九的傀儡臂正在缩回，火眼狸还在岩壁上蓄势待发。
苏劫感觉自己的右臂重新长了出来，断裂的肋骨正在愈合，连神魂的刺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头看向因果簿，【因果回溯·十息】的金色光粒正在他指尖流转。
原来这能力不是简单的时间倒流，而是让他带着记忆回到十秒前——他知道血手真人会怎么出刀，剑无音的剑招会从哪个角度刺来，连火眼狸扑击的时机都分毫不差。
"现在，轮到我了。"苏劫轻声说。
血手真人的骨刃再次袭来时，他没有躲。
而是侧身避开要害，同时抓住对方手腕——这是他刚才被攻击时记住的破绽。
火眼狸的利爪精准划过血手真人的脖颈，小九的傀儡臂刺向他丹田，苏劫自己则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金色锁链。
"因果锁链·强化版！"
这是他用新获得的因果值兑换的术法。
金色锁链穿透血手真人的神魂，将他钉在虚空中。
血手真人的惨叫声震得地脉光流乱颤，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先是溃烂的皮肤，然后是森白的骨头，最后连魔魂都被锁链绞成碎片。
剑无音转身要逃，却被小九拦在裂缝口。
傀儡少女的战灵纹蔓延至全身，凝成一杆红色长枪，首接刺穿了他的丹田。
剑无音的修为在瞬间溃散，像被抽干的皮囊瘫在地上。
小九的指尖弹出细链，将他的神魂锁进傀儡核心——这是她觉醒的新能力，镇压叛者。
石门在此时完全开启。
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从门内走出，那是个穿青铜甲的身影，眉眼与苏劫有七分相似。
虚影凝视着他，嘴角勾起极淡的笑："你...回来了。"
话音未落，虚影便散作光点。
空中留下一句回响："试炼之地，等你抉择。"
苏劫扶着石门站起，这才注意到门楣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古字："因果流转，修正之道。"他转头看向婉儿，小姑娘正抱着昏迷的火眼狸，见他看来，立刻露出带泪的笑。
"哥哥好厉害。"她小声说。
苏劫刚要回应，地脉深处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却只看见密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闪过，像片被风吹走的叶子。
那身影的轮廓...很像碑灵影像里的初代守关者？
"哥哥？"婉儿扯了扯他衣角。
苏劫收回目光，摸了摸因果簿——簿子上的【因果回溯·十息】能力正在微微发烫。
他弯腰抱起火眼狸，对小九点点头。
石门内的通道黑黢黢的，像张等待吞咽的巨口。
"进去吧。"他说，声音比想象中更稳，"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一起。"
婉儿用力点头。
小九的傀儡臂亮起红光，率先走进通道。
苏劫最后看了眼地脉深处那两道暗红的光斑——它们不知何时己经熄灭了。
他握紧因果簿，跟着走进石门。
通道里的风卷着古老的尘土扑来，却掩不住前方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桃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