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苏劫蹲在古碑殿残破的石阶上，指尖轻轻抚过石缝里新冒出的野菊。
晨雾未散，青铜簪在发间泛着温润的光，他能清晰听见自己体内气血流动的声音——这是淬体九重圆满的征兆。
"阿劫！"苏岩的大嗓门从广场传来，带着几分急促，"你快来看！"
苏劫起身时，野菊的露水沾湿了袖口。
他刚转过断碑，便听见天际传来裂帛般的声响。
抬头望去，原本青灰色的天幕正裂开一道泛着紫电的缝隙，像被利刃划开的绸缎，露出缝隙后翻涌的墨色云团。
"是空间法术！"人群里有人惊呼。
苏劫看见族老苏长风攥紧了腰间的守关玉佩，指节发白；苏月缩在他身后，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衣角；小九站在他左侧，傀儡身躯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那是战灵觉醒的征兆。
一道青影从裂缝中急掠而下，玄色道袍上绣着三柄交叉的玉剑——玄剑宗内门长老的标志。
老者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广场边的酒旗猎猎作响，他手中握着半透明的玉简，目光如刀扫过众人："苏劫，你昨日当众羞辱本宗使者，伤我门中弟子。"他的声音像冰锥凿在青石板上，"今日不交出守关令，便让你青冥关从此在玄荒界除名。"
广场霎时安静下来。
苏劫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不是因为恐惧——这是他等待的因果线。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时，他甚至能看见因果簿浮现在眼前，金色字迹流转：「限时任务《镇压挑衅者一人》开启。完成条件：在公众面前制服玄剑宗长老，使其失去战斗意志。任务奖励：因果值+500，功德点+300，功法残页《因果锁天诀》（下卷）。失败后果：青冥关因果线断裂，族人遭反噬。」
"守关令是青冥关的命。"苏劫向前踏出一步，银灰色的因果锁链从掌心涌出，在晨雾中泛着冷光，"玄剑宗若要，便拿本事来取。"
老者瞳孔微缩。
他分明看见这少年不过淬体境，却敢首面自己化罡大成的修为。"不知死活！"他抬手挥出三道青色剑气，破空声像毒蛇吐信，分别锁向苏劫的咽喉、心口和丹田——这是玄剑宗「三才夺命剑」，专破低阶修士的防御。
苏劫没退。
他盯着剑气的轨迹，锁链在指尖缠出三圈。
系统在他识海深处低语：「检测到攻击轨迹，因果回溯启动。」刹那间，他眼前闪过三息前老者抬臂的角度，剑气撕裂空气的弧度与昨日风无情出剑时竟有七分相似。
"在这。"苏劫侧身，锁链如灵蛇般窜出，精准缠住最左边那道剑气。
剑气遇锁，竟像泥牛入海般消弭无形。
第二道剑气擦着他耳际飞过，割落一缕发丝；第三道剑气却在离他心口三寸处突然转向，"叮"地钉进身后的断碑。
老者的脸色变了。
他分明没留手，这少年却像早知道他要出哪一招。
更诡异的是，当少年的锁链扫过他手腕时，他体内运转的「玄元诀」竟出现了刹那停滞——那是化罡境修士最不该有的破绽。
"你动了什么手脚？"老者暴喝，玄气鼓荡着震碎道袍前襟，露出胸膛上狰狞的剑形纹身。
他再次挥剑，这次是七道剑气，组成北斗阵型，将苏劫困在中间。
苏劫却笑了。
他能看见每道剑气的因果线，像发光的丝线般缠绕在老者指尖。
锁链在他手中旋转成银环，每一次挥扫都精准切断一根丝线。
当第七道剑气消散时，老者突然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引以为傲的「北斗锁魂剑」，竟被这少年以因果之力反向牵引，伤了自己的经脉。
"不可能！"老者的声音发颤，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不是普通淬体修士，"你...你用了邪术！"
"不是邪术。"苏劫的锁链缠上老者的手腕，这次他没留力。
因果之力顺着锁链涌入老者体内，搅乱他的真气运行。
老者只觉丹田处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玄气越运转越滞涩，连抬手都变得艰难。
"这是因果。"苏劫抬脚踹在老者胸口。
化罡境修士的护体罡气在锁链面前如纸糊的一般，老者被踹得飞出去五丈，重重砸在昨日风无情撞过的石墙上。
碎石簌簌落下时，他吐了口血，望着手腕上深可见骨的锁痕，终于泄了气。
广场上爆发出欢呼。
苏岩冲过来拍苏劫后背，震得他差点踉跄；苏月抹着眼泪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是昨日偷偷藏下的；小九的傀儡脸上浮现出近似微笑的弧度，符文流转得更亮了；连墨三娘的算盘都"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朝苏劫竖了竖大拇指，金镯子在晨光里晃眼。
苏劫却没看他们。
他望着老者被手下拖走的背影，目光落在老者方才跌落的玉简上。
弯腰拾起时，他听见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轻响，但更清晰的是玉简上刻着的字：「宗门己知，因果之力不可控……速请尊者出手。」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照在玉简上，将那行字映得发亮。
苏劫捏紧玉简，指节泛白。
他能感觉到因果簿在识海深处震动，像在提醒他什么。
远处，小白狐蹲在黑岩上，银尾扫过岩面，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
"阿劫？"苏月扯他衣袖，"你在看什么？"
苏劫低头，把玉简收进怀里。
他摸了摸妹妹发顶，又看了看族老苏长风欣慰的眼神，看了看苏岩泛红的眼眶，看了看小九和火眼狸——这些他要守护的因果线，此刻都缠在他心口，暖得发烫。
"没什么。"他笑了笑，"只是...该准备些更结实的石墙了。"
天际的空间裂缝正在闭合，最后一线紫光消散时，他听见风从极远处吹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剑鸣。
那声音像一根针，扎进他的因果线里，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