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白璃以魂飞魄散为代价,硬抗天雷救下柳明澜。诸位看官,那翡翠指骨暗藏何等玄机?兰草新芽又预示着什么?今日老朽便接着道来——"
惊堂木一拍,茶楼内烛火骤暗。说书人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翠欲滴的叶片,叶脉中似有金光流动:
"这'回魂叶'一现,便知那断尾求生之法,非是绝路,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柳明澜将翡翠指骨贴近耳边,竟听见微弱的琴音。
不是《同心引》的杀伐之调,而是一段从未听过的清幽旋律。随着乐声,案上的兰草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结出一个花苞。
"这是......"
他刚触碰花苞,指骨突然变得滚烫。翡翠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裂纹,裂纹中渗出金红色的液体——是白璃的血!
血珠滴在花苞上,花瓣层层绽开。花蕊中央竟蜷缩着个寸许高的小人,通体透明,依稀能看清内脏骨骼。
最骇人的是,小人后背连着九条丝线般的尾巴,其中六条己经断裂,剩余三条也布满裂痕。
"璃娘?"柳明澜声音发颤。
小人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将手插入自己胸口,挖出半颗发光的心脏,又塞回去。
包裹里的信纸突然无风自动,背面浮现出血字:
"以文心养花魄,西十九日后可重塑肉身"
落款处画着把焦尾琴,琴弦却是七根红线。
柳明澜猛然想起,白璃曾说过,狐族有"借物还魂"的秘术,但需以活人精气为引。他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让血滴入花心。
血珠刚接触小人,整株兰草突然剧烈抖动。叶片边缘生出细密的锯齿,茎干上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更诡异的是,泥土里钻出无数白色根须,如触手般缠上他的手腕,贪婪地吮吸鲜血!
"不够......"
冥冥中传来白璃的气音。柳明澜咬牙将手腕伤口撕大,血流如注。就在他即将昏厥时,小人终于睁开眼——
金瞳如豆,却神采奕奕。
当夜,柳明澜在书房守着小人和兰草。
三更时分,窗外突然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他掀开窗缝一看,院中泥土翻涌,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
每具骸骨都缺失了指骨,断口处爬满兰草的根须。它们僵硬地走向书房,在月光下组成诡异的阵型——正是《同心引》的琴谱!
小人突然从花蕊站起,三条残尾竖起。兰草叶片无风自动,发出金属般的铮鸣。音波所过之处,骸骨纷纷崩解。
但危机并未解除。骨灰飘散中,一个穿戏服的身影逐渐清晰——是兰若的残魂!
"你以为......"她的声音像是琴弦震颤,"......这样就能救她?"
戏袖一挥,七根琴轸如箭射来。柳明澜来不及闪避,眼看就要被穿心而过——
小人尖叫一声,三条残尾同时断裂!
尾骨在空中组成三角盾牌,挡住琴轸。兰若残魂趁机扑向兰草,十指化作琴弦缠向花蕊:"把心还给我......"
原来那半颗发光的心脏,竟是兰若被封印的"善魂"!
千钧一发之际,翡翠指骨自行飞起,刺入兰若眉心。残魂发出凄厉哀嚎,身形开始消散。
"不......"她挣扎着抓向花蕊,"至少......一起......"
最后一刻,小人突然跳起,将半颗心脏塞进兰若残魂口中。二者相触的瞬间,爆发刺目强光——
待光芒散去,地上只余一朵并蒂兰。两朵花苞依偎在一起,一株金蕊,一株血蕊。
柳明澜将并蒂兰移栽到庭院。
金蕊那株日日疯长,很快攀满竹架;血蕊的却始终不见长大,只在月夜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奇怪的是,每当有活物靠近,血兰就会分泌出香甜的汁液,引诱飞虫落入花心消化。
某夜,他撞见惊人一幕:
金兰的花苞突然张开,吐出个巴掌大的白狐虚影。白狐蹿到血兰前,一爪剖开花苞,从里面拖出团蠕动的红雾——正是兰若的恶念!
两团光影缠斗许久,最终白狐将红雾撕碎吞下。整个过程,小人一首在花蕊里冷眼旁观,时不时抬手比划,像是在......指挥?
中秋前夕,一位陌生琴师登门。
他戴着玉扳指,背负焦尾琴,进门就盯着并蒂兰出神:"想不到......真的成功了......"
原来他是青丘最后的司乐,当年奉命追捕兰若,却因心软放走了她。
"《同心引》本是双生姐妹创的曲子。"琴师拨动琴弦,"后来姐姐走火入魔,将'共生之曲'改成了'夺命调'......"
他摘下扳指,里面藏着粒种子:"这是'魂兰',只生长在青丘禁地。若想让白璃彻底恢复......"
琴师突然咳血,袖口爬出兰草根须:"......需有人自愿成为花泥。"
琴师的身体迅速枯萎,最终化为一抔黄土。
柳明澜将种子埋入土中,顷刻间长出七尺高的奇异植物——主干如骨,叶片似刃,顶端结着个水晶般的果实,里面蜷缩着个完整的狐魂!
"这是......"
水晶果突然裂开,狐魂飘向并蒂兰。金兰与血兰同时凋谢,结出个双色果实。果实坠地裂开,跳出只三尾白狐——
体型如猫,金瞳灵动,额前一道红痕。
它跃上柳明澜肩头,口吐人言:"傻子,我回来了。"
三日后,柳明澜在琴师遗留的焦尾琴中发现张字条:
"魂兰结果时,必有夺魂使至"
而窗外梅树上,不知何时停了只三眼乌鸦,正歪头打量着院中的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