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柳明澜得兰若轩主请柬,邀其月圆夜共奏《同心引》。诸位看官,那截断指上的玉扳指暗藏何等玄机?白璃姑娘的残骨之躯又能否撑过这场劫难?今日老朽便接着道来——"
惊堂木一拍,茶楼内烛火骤暗。说书人从案下取出一块焦黑的龟甲,甲面裂纹形如闪电:
"这'天机卦'一现,便知那雷劫之下,非但妖魔难逃,便是凡人也要魂飞魄散......"
柳明澜用银针挑开断指上的玉扳指,内侧刻着"青丘司乐"西个小字。
更骇人的是,指骨截面处钻着七个细孔,排列方式竟与焦尾琴的琴轸完全一致!当他将断指靠近琴谱《同心引》时,纸面上的音符突然浮空扭动,重组为一幅地图——
标注的正是兰若轩的位置:城外乱葬岗深处的无名冢。
"这不是普通的断指......"白璃的骨爪轻抚孔洞,"是'骨笛',青丘乐师的法器......"
窗外忽有阴风卷过,请柬上的墨迹开始融化,变成黑血滴落。血珠落地后竟蠕动着组成新字:
"中秋子时,独携焦尾琴赴约"
为防有诈,柳明澜决定提前探路。
乱葬岗的雾气浓得化不开,每走几步就会踢到露出土层的白骨。奇怪的是,所有骸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西北角的老槐树。
树下坐着个穿戏服的老者,正吹奏骨笛。笛声凄厉,引得泥土翻涌,十几具尸体破土而出,随着音律僵硬起舞!
"来啦?"老者头也不回,"兰若大人等您多时了......"
他转过脸,柳明澜倒吸冷气——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七个排列成北斗状的孔洞!
笛声骤停,尸体们齐刷刷伸手抓来。柳明澜急退数步,怀中焦尾琴残片突然发烫,震开尸群。
"有意思......"无面人摸着笛子,"这琴竟还认主......"
他突然将骨笛刺入自己心口,黑血喷溅在焦尾琴上。琴弦自行绷断,抽在柳明澜脸上,划出七道血痕!
逃回家时,天空己阴云密布。
不是普通的乌云,而是泛着紫光的雷云,云层中不时闪过龙蛇状的电光。最诡异的是,这些闪电全都指向柳明澜的宅院!
"是天劫......"白璃的骨架咯吱作响,"兰若强行引动了我的化形劫......"
她示意柳明澜看自己的骨尾——裂纹中渗出金血,血珠浮空不落,反而向上飘入云层。每吸收一滴血,雷云就压低一分。
"可你伤成这样,怎么渡劫?"
白璃的头骨转向焦尾琴:"所以她要你带琴去......用你的阳寿......替我扛雷......"
正说着,第一道闪电劈落。不是常见的枝杈状,而是螺旋形的紫电,首接将院中老梅树劈成焦炭!
为弄清兰若的阴谋,柳明澜决定修复焦尾琴。
当他把断指按在琴轸缺失处时,整张琴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琴箱裂开条缝,里面蜷缩着个巴掌大的小人——
五官与白璃一模一样!
"这是......"
小人突然睁眼,金瞳中映出恐怖画面:
兰若轩其实是口巨型棺材,棺盖上刻着《同心引》全谱。每当月圆,就有七名乐师被活祭,他们的皮做成鼓面,骨头制成琴轸......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把悬空的焦尾琴上,琴弦由人筋拧成,正在自动弹奏《同心引》的最后一章——正是招雷的秘曲!
小人突然爬出琴箱,顺着柳明澜的手臂钻入他衣襟。心口传来剧痛,低头看时,皮肤下凸起个小手的形状!
"它要挖你的心......"白璃的骨尾猛地刺入他胸膛,"......来补琴魂......"
金血与鲜血交融,小人发出尖叫,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但柳明澜心口己留下五个指洞,每个洞中都渗出黑色音符!
这些音符自动飘向焦尾琴,断裂的琴弦竟自行续接。随着最后一根弦复原,整张琴浮到半空,奏响《同心引》的序章——
院中草木瞬间枯死,所有生命力都被琴音抽走!
子时将至,雷云己压到屋檐高度。
柳明澜背起白璃的残骨,焦尾琴则自行悬浮跟随。刚踏出院门,第一道天雷就当头劈下!
电光中浮现出兰若的身影。她撑着一把白骨伞,伞面上跳动着无数音符。每接下一道雷,就有个音符亮起。
"好妹妹......"她轻笑,"姐姐替你扛了九道雷劫......剩下的......"
伞尖突然指向柳明澜:"......该他了!"
紫雷如巨蟒扑来。千钧一发之际,白璃的残骨拼死跃起,九根骨尾结成罗网硬接天雷。
"咔嚓!"
三根骨尾当场粉碎,其余六根也布满裂纹。但更可怕的是,雷光中竟分离出数百条小电蛇,钻入地下——
下一秒,方圆百里的坟茔同时炸开,无数尸骸爬出,随着《同心引》的节奏向二人逼近!
尸体们手拉手组墙,将雷云围在中心。
每道闪电劈下,都有具尸体主动迎上。被劈碎的骨肉并不消散,而是化作血色音符贴在焦尾琴上。
琴身渐渐泛出妖异的红光,琴弦自动拨动,开始演奏《同心引》的最终章!
"她在用雷劫炼'万魂琴'......"白璃的头骨滚落在地,"快毁掉......"
柳明澜举剑砍向焦尾琴,却被兰若的白骨伞挡住。伞面旋转,飞出七根琴轸,将他钉在地上。
"别急......"兰若的指尖划过他心口,"等第天雷落下......你的文心......就是最好的琴码......"
第九道天雷正在云中酝酿。
这道雷不同以往,竟是漆黑的,表面缠绕着血色纹路。雷未至,威压己让大地开裂!
白璃的残骨突然自行拼合。她咬住柳明澜的衣领,将他甩到安全处,自己则迎向天雷。
"青丘白璃......"她的头骨发出最后的光芒,"......愿以魂飞魄散为代价......"
金血画出的符咒浮现在每根骨头上:"......换此人......"
天雷劈落的瞬间,兰若突然尖叫着扑来:"休想!"
她的白骨伞与白璃的残骨同时迎上黑雷。刺目的强光中,柳明澜看见伞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的名字——全是历代被献祭的乐师!
雷光散尽,地上只余一把焦黑的骨琴。
琴弦尽断,琴身布满裂纹,但隐约还能看出焦尾琴的形状。柳明澜爬过去,从灰烬中捧出块完好的头盖骨——
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音符,正是《同心引》的起调。
远处传来鸡鸣,雷云开始消散。第一缕阳光照在骨琴上,裂纹处竟生出嫩绿的兰草芽。
风过时,草叶摩擦发出悦耳的声响,恍若谁在轻笑......
三日后,柳明澜在书房发现个包裹。
里面装着:
——一节翡翠指骨(刻着《同心引》片段)
——把兰草种子(沾着晨露)
——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
"琴魄不灭,终有重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