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把酸梅汤吸管咬出十八个牙印时，玻璃门"叮咚"响起的瞬间，薄荷糖的清凉气息己经漫到鼻尖。陆清和将文件夹推过桌面的动作像在拆礼物，黑色袖扣与木制桌沿相撞的脆响惊得她手抖，半杯酸梅汤泼在合同封面上。
"两万月薪，日结，税后。"他抽出手帕擦拭水渍，腕表折射的光斑跳上她颤抖的睫毛，"违约金按日息千分之三计算，截止到......"
"等等！"姜云舒按住差点被风掀飞的合同，草莓蛋糕渍在裙摆晕开浅粉色，"你昨天短信里可没说甲方是清和律所！"
陆清和慢条斯理翻开扉页，钢笔尖点在"特别助理"西个字上："姜小姐以为是什么兼职？"他忽然倾身，领带夹上的木槿花纹蹭过她手背，"总不会觉得，我花两万块雇人扮新娘喂葡萄汁？"
姜云舒耳尖"腾"地烧起来，摸出手机就要翻热搜。指尖还没碰到屏幕，冰凉金属忽然贴上手腕——他不知从哪变出个草莓发绳，三两下将手机缠在桌角。
"现在是工作时间。"陆清和屈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文件，"第三十七条，乙方不得在履约期间传播不实绯闻。"
"你这人怎么连谈恋爱都要签保密协议啊！"姜云舒扯了扯纹丝不动的手机，帆布包里突然滚出个塑料小鹿，"我接商拍都没见过这么厚的合同！"
"商拍弄坏阿玛尼高定不用赔？"他翻开手机相册，年会那晚她揪着他领带踮脚的照片铺满屏幕，"或者姜小姐更愿意讨论精神损失费？"
姜云舒突然捂住合同上的违约金条款，指尖压住那个让她头晕的六位数："等等！你说日薪两万是真的？"她从帆布包底摸出张皱巴巴的缴费单，住院费的红章刺得人眼眶发酸，"先付三个月定金行不行？"
陆清和转动钢笔的动作顿了顿："令堂的术后康复费？"他抽出夹在合同里的支票推过去，"预付半年，但......"钢笔突然在她鼻尖轻点，"要加个补充条款。"
"加加加！"姜云舒抓过钢笔就往签名处戳，笔尖突然被按住。陆清和的掌心温度透过合同纸传来："姜同学，你都不问工作内容？"
窗外梧桐叶的影子晃进他瞳孔，姜云舒恍惚看见十七岁那个总把数学卷子扔她课桌的少年。她甩甩头，钢笔在支票边缘画了颗歪歪扭扭的草莓："不就是当你的......特别助理？"
"准确来说，是假扮女友。"陆清和忽然扣住她要去抓酸梅汤的手，指腹蹭过她虎口处的茧，"三个月内随叫随到，配合出席所有家庭聚会。"他翻到合同末页，钢笔尖悬在空白处，"以及......"
姜云舒突然抢过钢笔："不就是装恩爱嘛！"她在补充条款栏龙飞凤舞地写，"牵手五块，拥抱二十，当众接吻得加钱！"笔杆"啪"地敲在甲方签名处，"本姑娘明码标价！"
陆清和轻笑出声，腕表链扣擦过她手腕："姜同学的市场价是不是......"他忽然从西装内袋摸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的动作像在拆情书，"太便宜了？"
"嫌便宜你别......"姜云舒话音未落，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林夏的语音消息炸得满室回响："云舒你上电视了！财经频道说陆律师为爱收购汉服工作室！"
姜云舒手一抖，钢笔在合同上划出长长的弧线。陆清和按住她要去抓遥控器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补充条款第二条，乙方需配合甲方完成所有合理亲密行为。"他忽然俯身，薄荷糖的气息扫过她耳垂，"比如现在——"
"陆清和你要不要脸！"她蹦起来时带翻了椅子，帆布包里的塑料小鹿"咣当"砸在他锃亮的皮鞋上，"这算什么合理行为！"
"扶摔倒的女朋友。"他弯腰捡起小鹿，袖扣又勾住她裙摆的绣线，"或者姜小姐希望我喊保安？"手机屏幕适时亮起，热搜上#陆律师天台求婚#的话题后跟着爆红的火焰符号。
姜云舒咬牙切齿抓过钢笔："再加一条！未经允许动手动脚要赔精神损失费！"她大笔一挥写下"每次五百"，没看见陆清和在补充条款末尾添的"具体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空调风掀起合同纸角的瞬间，陆清和忽然开口："姜云舒。"他念她名字的腔调像在念法律条文，却伸手摘掉她发间粘着的蒲公英，"三中后墙的梧桐树，今年结的果子特别甜。"
姜云舒正要反驳，手机银行到账提示音清脆响起。她盯着余额后面多出来的零，突然抓起帆布包就往门外冲："钱货两讫！明天开始上班！"
玻璃门合拢前，陆清和的声音混着薄荷糖的凉意追上来："明天十点，记得穿那条绣木槿花的马面裙。"
夕阳把姜云舒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没听见律所里助理的惊呼："老板！您真把汉服工作室买下来了？"陆清和着合同末页的草莓涂鸦，眼底笑意比晚霞还浓："去查查三中附近哪家蛋糕店的草莓慕斯最好吃。"
华灯初上时，姜云舒蹲在医院缴费机前数零。手机突然弹出新邮件，陆清和的账号发来压缩包，文件名是《情侣日常行为规范》。她咬着吸管点开，第一页用加粗字体写着："每日早安吻可抵扣日息千分之一。"
"奸商......"她愤愤戳着屏幕，没注意缴费单从指间滑落。暗处伸来的手接住单据，陆清和的声音混着夜风响起："姜同学，合同第七条规定，乙方不得在公开场合否认恋爱关系。"
姜云舒转身要跑，帆布包带子却缠上他腕表。陆清和举起手机，锁屏赫然是她蹲在消防栓旁啃草莓蛋糕的偷拍照："现在开始，计费。"
住院部玻璃窗映出两人纠缠的影子，像极了那年被风卷在一起的数学试卷。夜空中不知谁放了烟花，炸开的星火落进陆清和眼底，照亮了那份被姜云舒忽略的补充条款——"最终解释权有效期：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