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盯着茶几上的芒果千层酥，奶油正沿着陆清和的领带往下滑。他把监理报告推过来时，袖口还沾着工地的石膏粉："先吃药还是先看文件？"
"先解释这个！"她挥开退烧药，泛黄的道歉函拍在芒果奶油上，"十年前写的致歉书，现在才拿出来？"
陆清和用银勺刮着领带上的奶油："昨天刚撬开监理公司保险柜。"
"撬锁也算陆大律师的专业技能？"她抓起抱枕砸他，"我爸等了这个道歉......"
"等了三千六百五十天。"他突然握住她砸过来的拳头，"每小时都在算利息。"
姜云舒的眼泪砸在钢印公章上，晕开了"材料抽检疏忽"几个字。陆清和的手帕带着雪松香压上她眼角："老爷子中风前签的，被压在二十份并购案下面。"
"所以我要感谢你们家拖延症？"她扯过手帕擤鼻涕，"顺便夸夸你深夜撬锁的英姿？"
拿破仑突然跳上茶几偷舔奶油，姜云舒的怒吼震得吊灯摇晃："陆清和！你的猫......"
"是姜小姐上周亲自盖章的战略合作伙伴。"他拎着拿破仑后颈放进猫包，"监护权转让协议需要复习吗？"
"转让你个大西瓜！"她烧得通红的耳朵贴着冰镇可乐罐，"带着你的猫和谎言......"
未完的狠话被突然贴上的退热贴堵住。陆清和单膝跪在羊毛地毯上，指尖的温度透过薄毯渗进来："你可以不原谅陆家，但别推开陆清和。"
姜云舒蜷成团的脚趾撞到他膝盖："凭什么？"
"凭我高三帮你补数学。"他突然从钱夹抽出张皱巴巴的试卷，"姜同学说考及格就......"
"就请你吃校门口的炸年糕！"她抢过47分的卷子撕碎，"陆老师教得烂还翻旧账！"
碎纸屑纷飞中，陆清和变魔术似的举起个塑料袋。焦黄油香混着辣酱味漫开，姜云舒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这...这家的辣椒酱不是十年前就......"
"老板去年复刻的秘方。"他抽出竹签扎了块年糕，"战略合作伙伴的诚意。"
姜云舒咬住年糕的瞬间，滚烫的泪珠落进辣椒罐："骗子...味道根本不一样......"
"是不一样。"陆清和突然咬住年糕另一端，"少放了姜同学的眼泪。"
拉锯的竹签"咔嚓"断裂，姜云舒栽进他怀里时打翻薄荷冰袋。陆清和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给她量体温："38.9℃，姜同学打算烧化我的西装扣？"
"烧光最好！"她揪着阿玛尼面料擦鼻涕，"反正陆少爷不缺......"
"缺这个。"他突然从内袋摸出枚生锈的哨子，"姜伯伯的哨子该换主人了。"
姜云舒的指尖触到哨身刻痕，那些被砂纸磨平的"注意安全"字样突然鲜活起来。她透过泪光瞪他："你休想用苦肉计......"
"是姜老师教得好。"陆清和突然托起她发抖的手，"上周谁说的？古建修复容不得半点假。"
窗外的暴雨转成细雨时，姜云舒终于昏沉沉歪在沙发角。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捏她脚踝，薄荷膏的凉意攀上小腿："冷......"
"姜同学当年踹我膝盖也是这个力度。"陆清和给她裹羽绒被的手法像在打包古玩，"战略合作伙伴的售后服务......"
"闭嘴......"她挥出的拳头被他裹进被卷，"再吵就吐你车上......"
夜色染透玻璃窗时，陆清和正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给她擦手心。姜云舒突然抓住他腕表："监理报告...第17页......"
"姜老师烧糊涂了还惦记附录。"他翻开文件，"这里写着，陆氏监理现任总工程师......"
"是王叔叔？"她猛地坐起来，"他以前给我买糖葫芦......"
额头相撞的闷响惊醒了拿破仑。陆清和揉着下巴笑："姜同学的头槌功力见长。"
"他女儿和我同班！"姜云舒的指甲掐进他胳膊，"王小雅说爸爸去国外......"
"是去邻省工地躲了十年。"陆清和点亮手机屏幕，"今早的转账记录显示，他给女儿汇了六套首付。"
姜云舒的烧红的脸突然煞白："所以举报材料......"
"是你爸临终前攥着的验收单。"他将U盘放进她掌心，"王工头用二十年红酒木盒装着。"
拿破仑突然扒拉出个雕花木盒，姜云舒的眼泪砸在密码锁上。陆清和握住她发抖的手指："生日。"
"你怎么知道......"她愣愣输入0917，盒盖弹开的瞬间，父亲的工作证正压在泛黄的监理日志上。
陆清和用绒布擦去她睫毛上的泪珠："姜同学每年今天都给工作室门牌挂银杏枝。"
后半夜的月光淌过退热贴，姜云舒迷糊间感觉有人换额头的冰毛巾。她踹开羽绒被喊热，又被带着夜露凉意的怀抱裹住："姜老师再踢被子，战略合作伙伴要收暖床费了。"
"收你个大西瓜......"她滚烫的脸颊贴在他锁骨，"陆清和......"
"嗯？"
"芒果千层酥...要加双倍椰果......"
晨光爬上咖啡杯沿时，姜云舒的脚趾勾到了西装裤腿。她睁眼看见陆清和歪在沙发扶手上，领带被她抓成麻花辫，手机屏幕还亮着监理公司内部群。
"偷看商业机密判几年......"她哑着嗓子摸眼镜。
"判给姜同学当终身顾问。"他闭着眼摸到保温杯，"蜂蜜枇杷膏，你爸的配方。"
姜云舒小口啜着黏稠糖浆："你收买张婶了？"
"收买了糯米。"陆清和突然举起手机，"战略合作伙伴的猫正在拆我家窗帘。"
视频里拿破仑抱着真丝窗帘荡秋千，姜云舒的咳嗽变成闷笑："活该......"
"是报应。"他突然凑近看她消肿的眼皮，"当年不该举报姜同学在数学卷子上画斗拱。"
姜云舒的拳头悬在半空："原来是你告密！"
"但帮你补考的是我。"他笑着接住她无力的拳头，"姜老师现在要报仇吗？"
阳光突然漫过监理报告，姜云舒瞥见父亲照片旁的批注。她抽走陆清和的钢笔，在陆氏监理的公章旁重重画了颗星星："报完了。"
"姜氏评分标准？"他指着星星笑，"满分多少？"
"看心情。"她突然把退热贴拍在他额头，"陆同学的服务勉强及格。"
拿破仑的叫声突然从手机里炸开，陆清和低头查看监控："它好像找到了聘礼......"
"聘你个大西瓜！"姜云舒的红耳朵藏在抱枕后，"那是我爸的鲁班锁！"
"战略合作伙伴申请共同研究。"他晃了晃断成两截的木锁，"或者姜老师教我？"
姜云舒抢过零件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烫伤。陆清和突然倒吸冷气："工伤补偿......"
"拿年糕来换！"她对着阳光拼合榫卯，"要加双倍辣椒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