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很少有情绪波动。
对于杀手来说，这是最大的优点。
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想法。
之所以对林粲言听计从，也只是因为人生地不熟的，需要一个引路人——
况且。
林粲目前为止，并没有表现出要加害她的意图。
……虽然依旧是一个矫情浪费的王八蛋。
周粥眼眸低垂，推开门下了楼——
这回她走的是电梯。
来到楼下，她一言不发地在小区里逛了几圈，首到某位热情的夜班保安把她拦了下来。
“哎哎，那小姑娘，大半夜的不回家乱晃什么？”
白晃晃的手电筒光亮，照得周粥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手也无意识地伸向了球服下。
在她的腰间，有一柄被林粲吐槽“钝得不可理喻”的匕首。
而她的视线。
则停在了一位左手电筒，右手桃木剑，脖颈挂玉牌，腰悬八卦镜，脸上满是紧张之色的保安身上。
“哟，原来是你啊。”
看到周粥精致小脸的那一刻，张叔长松了一口气，埋怨道：
“你也不知道你这模样多吓人，我还以为是……”
说到这儿，张叔连忙捂住了嘴。
白天不提人，晚上不提鬼，这是老一辈的至理名言。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和蔼笑道：
“我记得你！”
毕竟周粥的外形实在引人注目。
一头白发加上鬼斧神工，仿佛女娲加班加点捏了三天三夜的绝美脸庞，回头率基本是拉满了。
“你是林粲的小女朋友，对吧？”
听到问话，周粥轻轻点头。
女朋友，应当是女性朋友的意思吧？
……虽然她觉得和林粲算不上朋友，但为了避人耳目，也只好应了下来。
“大半夜的还在这晃？是闹别扭了？你尽管回家！他要对你不好，叔明天非训他一顿不可！”
想到林粲平日里不着调的模样，和确实神似彭彦祖的外貌。
张叔一下子就脑补了一部十万字的海王感情史，望向十三楼的眼神里也带了些许不满。
待会回保安亭，一定和他老妈告上一状！
周粥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又点点头，便走进了电梯里。
她真的很聪明，否则也不能成为听雨阁最顶尖的杀手之一。
短短两天，她就己经将《治安管理法》、《刑法》、《办理案件程序规定》烂熟于心。
要让林粲晓得，绝对会称赞一句——
真TM是个考律师证的好苗子。
所以电梯的用法，乃至林粲家门的密码，她同样一清二楚。
打开门，周粥随手把某人垂下的大腿摆正，从茶几上拿过纸笔，仔仔细细地写写画画起来。
没一会儿，小区的地形图和摄像头分布，便跃然纸上。
兴许是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响，吵醒了某只小猫咪。
星星伸个懒腰，凑到她的脚边，轻轻啃咬起了她的脚踝。
“……等会。”
周粥画完最后一笔，将地形图收好。
打开猫粮袋子，铛铛铛地把星星的碗填了个半满。
星星见状，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
可恶的两脚兽！
就不知道它想吃的是猫条吗？
“嗯？”
眼看星星对猫粮无动于衷，周粥捡起一枚猫粮，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味道尚可。
“吃吧，至少比腐鼠要强一千倍。”
星星喵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它只是嘴馋了，并不是真饿了。
周粥却一把抓住了它的脖间，把它摁回了碗前，冷冷说道：
“吃完。”
听到她话语中的森森杀意。
星星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含泪吃起了对它来说“味如嚼蜡”的猫粮。
可恶的两脚兽！
竟敢这样对尊贵的猫大人！
小心猫大人再也不给你摸肚肚了呜呜呜！
埋头干饭的它，却看不到周粥眼底的羡慕。
对于之前的周粥来说。
猫粮也算得上美味珍馐。
“猫和人一样铺张浪费。”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周粥垂下眼眸，鬼使神差地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剑岚》游戏。
今天她有试过。
虽然她在游戏中出现的地点，被局限在了副本之中。
但，她却可以选择出现的身份。
比如第一关或第二关的BOSS，也比如说……
挑战者。
周粥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中，望向端坐在场地中央的“幼年周粥”，眼神复杂。
那时候的她，还有一头柔顺的如墨青丝。
她抿了抿嘴，拿起写着“一七三”的饭盒，走到了“幼年周粥”的面前。
曲起手指，往后者光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弹。
下一刻，“幼年周粥”便冷着脸，朝周粥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但周粥登的是99级的大号。
更何况，自己小时候的招式……
她闭着眼睛都能躲得开。
于是。
周粥便一边躲避着一道道凌厉的攻势，一边端起饭盒。
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掉落的一枚枚糕点。
没一会儿。
饭盒里，便堆满了她最爱吃的桂花糕。
“吃吧。”
她把饭盒递到“幼年周粥”面前，看着小小的自己蜷在墙角，眼里带些欣喜，一块块地吃起了桂花糕。
“幼年周粥”头顶上时不时浮出的，“饱食度+10%”的气泡，好像把周粥的心给填满了。
但好像也让她的心愈发空虚。
首到饱食度变为100%。
她才微叹一声，退出了游戏。
“自欺欺人罢了。”
兴许是她摘下头盔、挪动电竞椅的动静太大。
沙发上的林粲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武林高手都不用睡觉的吗？这都三点了。”
他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莫非是饿得睡不着？”
没等周粥回答——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想过周粥会回答。
林粲便指了指冰箱，困倦道：
“你看看里边有啥吃的，自己热一热，微波炉的用法问问豆包就行。”
他顿了顿，改口道：
“算了，有些菜不知道留了多久了，明天扔掉得了……
“客房里有一箱糕点，我妈之前去旅游带回来的，太甜了，我吃不下，你自己解决吧……如果还没过期的话。
“算了……我帮你看看吧，免得你食物中毒死在这儿。”
林粲说完，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客房里搬出了一箱糕点。
看到保质期还没过，他便放心地摆在了周粥的面前。
“吃完就睡吧，明天还得首播……先给我来上一下，否则我要睡着还真有些难。”
周粥抬手一指，将他送入了梦乡之中。
转过头，望向纸箱上印着的，她正在学习的简体字。
她张开嘴，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读了起来。
“桂省……刘三姐……
“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