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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田垄间的清露

暮春的晨光里,姜雨薇挎着竹编提篮站在张府角门前,篮中盛着刚摘的樱桃番茄,颗颗如红玛瑙般缀在青枝上,还沾着未干的晨露。自上次在李夫人处听起张夫人与西北的种种,她便总想着寻个由头登门——毕竟当年在京城,两人隔着几条街巷的缘分,到底比旁人多了些熟稔。

“可是萧夫人?”门房的婆子笑着迎上来,眼角的皱纹堆成暖融融的弧,“我家夫人今早还说,园子里的黄瓜该搭架了,正盼着您来呢。”

穿过垂花门,绕过青砖砌的影壁,眼前忽然铺开半亩方田。青竹篱笆里,菠菜顶着新叶舒展,小葱在垄间排成整齐的绿线,最东边的瓜架下,张夫人正蹲在地上侍弄南瓜苗,月白粗布衫子的袖口高高挽起,腕间的红绳手链沾了些泥土,倒比往日戴金钗时更显鲜活。

“雨薇可算来了,”她听见动静抬头,指尖还捏着株刚拔的杂草,“快瞧瞧我这田垄,前儿个让阿棠帮着撒了苋菜种子,也不知出芽了没——哎,你带的这小果子可是京中说的‘樱桃番茄’?我在西北从没见过这么红透的。”

姜雨薇看着她膝头的泥土,忽然想起记忆中那个在京城穿罗戴翠的张夫人——那时她总爱坐在游廊下绣帕子,指尖的绣针起落如蝶,如今却蹲在田地里,指尖沾着泥土,语气里满是对菜苗的稀罕。她蹲下身将提篮搁在垄边,指尖拂过番茄叶子,清苦的草香混着泥土气漫上来,倒比闺阁里的香粉味更让人踏实。

“是我在院子里搭了木架种的,”她捡了颗的番茄递给张夫人,“原想着结得少,没想到今年长得旺——您尝尝,酸甜口的,夏天吃着开胃。”

张夫人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汁水在唇齿间迸开,红扑扑的颜色衬得她眼底发亮:“竟这样鲜!从前在京城总觉得种菜是下人的事,来了西北才知道,自己蹲在地里看着苗儿长高,比戴多少首饰都开心。”她忽然指了指远处的矮棚,“阿棠前日在那儿搭了个黄瓜架,这丫头手巧,用胡杨枝编的架子比匠人做的还结实。”

说起阿棠,姜雨薇想起李夫人曾提过的“京中小门小户女儿”,目光不由往棚子方向望去。只见穿浅蓝布衫的少女正踮脚往架上缠麻绳,发间别着朵野沙枣花,腰间的布带松松系着,倒有几分西北姑娘的利落——很难想象,她原是京城绸布庄的女儿,如今却在这西北的田地里,把日子过成了沾着泥土的诗。

“阿棠是怎么跟着您来西北的?”她忍不住开口,指尖无意识地着竹篮边缘,“我记得陈家从前在京城也算体面,怎么忽然……”

“世道多变,谁能料到呢?”张夫人叹了口气,随手替身边的辣椒苗培了培土,“陈家老爷子病后,铺子被伙计卷了本钱,一家人走投无路,只好跟着商队来西北讨生活——那日我在米铺撞见她,小姑娘蹲在地上帮母亲筛沙子,头发上全是米糠,可眼睛还亮着,跟小时候在她家绸布庄见着的一样。”

她忽然笑了笑,指尖捏起片泛黄的菜叶丢进竹篓:“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嫁进萧府前,我带你去陈家扯过喜服料子,那时阿棠才五岁,躲在柜台后头偷偷给咱们塞糖果——如今一晃这么多年,她竟成了我在西北的‘小帮手’,每日跟着我种菜、访军眷,倒比从前在京城更有生气。”

姜雨薇忽然想起那段模糊的记忆——确实,那时张夫人总说“陈家的料子绵软”,每次去都要逗弄躲在父亲身后的小阿棠。命运兜兜转转,谁能想到当年的娇小女孩,如今会在西北的风沙里,跟着张夫人学种菜、学骑马,把日子过成了扎根土地的模样。

“西北到底和京城不同,”她望着远处随风起伏的麦浪,忽然觉得胸口松快了些,“在这里,人好像不用总端着架子——你瞧您,从前连绣绷都不让人碰歪了,如今却能蹲在地里陪我聊菜苗。”

张夫人闻言笑出声,随手扯下腕间的红绳手链晃了晃:“这链子是阿棠上个月编的,说胡杨木能辟邪,非让我戴着——你看这针脚,比她小时候缝补布娃娃强多了。”她忽然握住姜雨薇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淡淡的茧——那是近来学种菜磨出来的,“其实喊你来,一来是念着旧情,二来……也是想让你瞧瞧,这西北的‘小门小户’,到底能不能容得下真心。”

话音未落,阿棠己抱着一捆麻绳过来,看见姜雨薇时愣了愣,耳尖忽然泛红:“萧夫人……您带的果子真好看,像小灯笼似的。”

“快别这么叫,喊我姐姐便好,”姜雨薇笑着拉她在田垄上坐下,递了颗番茄过去,“听说你会编胡杨枝架子?我家院子里的葡萄架总搭不好,能不能教教我?”

阿棠咬着果子,眼里闪过惊喜:“能!胡杨枝要挑晒干的,粗细匀乎的当主梁,细枝子编格子——夫人您瞧,张夫人院子里的黄瓜架就是我这么搭的,前儿个刮大风都没倒。”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布衫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晒的沙枣干,甜津津的,您尝尝?西北的沙枣花谢了,就结这种小果子,长在沙地里,咬开还有核呢。”

指尖触到油纸包的粗糙纹路,姜雨薇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像株沙枣苗——在京城时或许怯生生的,可到了西北,吸着风沙、饮着晨露,竟长出了自己的筋骨。她忽然明白张夫人为何总护着她——这丫头身上带着的,是许多高门贵女缺的“接地气”的鲜活,就像眼前的田垄,看似普通,却藏着能让人踏实的烟火气。

“阿棠刚来的时候,连马奶酒都喝不惯,”张夫人看着田地里蹦跳着去摘黄瓜的少女,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总躲在房里哭,说想京城的糖葫芦——如今倒好,跟着我走街串巷,哪家军眷生孩子、哪家老汉病了,她比我记得还清楚。前儿个还帮着王嫂子给前线的男人绣了护腕,针脚密得能挡风沙。”

她忽然指了指远处的土坡:“你看那片胡杨林,阿棠说等秋天叶子黄了,要带我去捡落叶,说能晒干了给孩子们当课本——这孩子啊,总把日子往暖里过,倒让我想起刚嫁来西北时,对着漫天风沙掉眼泪的自己。”

姜雨薇望着阿棠在田垄间轻快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初到萧府时的拘谨——那时她总怕说错话、行错礼,像被金丝笼子困住的鸟,首到后来跟着萧景珩去庄子上看佃户种地,才知道泥土沾在鞋上的踏实,比珠钗戴在头上的风光更让人安心。原来无论京城还是西北,能让人卸下隔阂的,从来不是门第高低,而是一起蹲在田地里侍弄菜苗、分享一颗果子的烟火气。

“其实我懂你的意思,”她忽然转头对张夫人笑了笑,指尖掐下片鲜嫩的小葱叶,清香味在指尖散开,“从前在京城,总觉得贵眷往来都是算着人情,可你瞧阿棠,还有这田地里的瓜苗——真心是藏不住的,就像这小葱,看着普通,却能让一碗汤多出几分暖。”

张夫人忽然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泥土的温热:“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瞧不上小门小户的人——当年在京城,你肯跟着我去巷子里的老铺买脂粉,如今在西北,也能蹲在田垄上跟阿棠聊种菜。这世上的人啊,最怕被‘出身’框住,可咱们偏要瞧瞧,没了那些虚头巴脑的架子,日子能不能过得更敞亮。”

说话间,阿棠己捧着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跑回来,水珠顺着瓜皮滚进泥土里:“夫人,萧夫人,咱们摘些黄瓜做凉拌菜吧?再切点您带的小番茄,拌上西北的胡麻油,可香了!”

三人蹲在田垄边择菜,晨光透过竹篱的缝隙落下来,在她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姜雨薇看着阿棠熟练地刮去黄瓜皮,张夫人时不时往她竹篓里添两根鲜嫩的小葱,忽然觉得这方小小的田地,竟成了最能卸下心防的地方——没有京中贵眷的客套寒暄,没有门第高低的暗中较量,有的只是泥土的气息、果蔬的清甜,以及三个女人凑在一处,把日子过成细水长流的温柔。

“阿棠,往后有空去我家院子瞧瞧?”她忽然开口,将择好的番茄放进阿棠的竹篓,“我种的草莓总闹虫灾,你帮我看看怎么治?对了,你编的胡杨枝篮子好看,也教教我呗?”

阿棠抬头,眼里映着细碎的晨光,忽然笑了,露出颗尖尖的小虎牙:“好呀!我明日就带些胡杨枝过去,咱们先搭葡萄架,再编篮子——张夫人说,您种的樱桃番茄能分给军眷们尝尝,让他们知道京城的果子,在西北也能长得这么好。”

张夫人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忽然觉得胸口暖暖的。她想起父亲在前线常说的“军民一家”,此刻看着田垄上的两个女子——一个是京中侯府夫人,一个是西北新扎根的小门小户女儿,竟因一篮番茄、几株菜苗成了说得上话的人,才明白这世间最难得的“捧场”,从来不是在宴会上撑足面子,而是在烟火气里,看见彼此身上的光。

“走,咱们去厨房做饭,”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时顺手挽住姜雨薇的胳膊,“今儿个让阿棠露一手西北的凉拌菜,再熬些马奶酒——别瞧这酒烈,兑了番茄汁儿,连小姑娘都能喝上两口。”

穿过沾满露水的田垄,竹篱外的风掀起她们的衣角,带着沙枣花的香与泥土的腥。姜雨薇忽然发现,自打进了这方田地,她与张夫人之间那些因岁月与地域生出的隔阂,竟在摘菜、择苗的琐碎里悄悄化了——原来人心的亲近,从来不需要刻意的“捧场”,当两个人肯蹲在地上,一起为一株菜苗欢喜,为一颗果子惊叹,那些藏在门第背后的真诚,便像田垄间的清露,自然而然地漫了出来。

厨房里,阿棠踮脚从陶罐里舀胡麻油,张夫人握着姜雨薇的手教她调凉拌黄瓜的料汁,醋香混着蒜末的辛辣涌出来,竟比任何香薰都更让人觉着活色生香。窗外的阳光越发明亮,照在院中的黄瓜架上,照在三个女人沾着泥土的布鞋上,也照在她们眼角眉梢的笑纹里——原来最好的情谊,从来不是隔着屏风的客套,而是在烟火蒸腾的厨房里,一起择菜、一起说笑,把“出身”“门第”都抛在脑后,只记得此刻的晨光很暖,菜很香,身边的人,很真。

当第一盘凉拌黄瓜端上木桌时,阿棠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姜雨薇:“差点儿忘了,这是张夫人让我给您的——她自己晒的胡杨叶茶,说喝了能防嗓子疼,西北的风大,您留着在院子里喝茶时泡。”

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粗糙的布纹里裹着的叶片,姜雨薇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忽然明白,张夫人邀她过府,哪里是要什么“捧场”,不过是想让她看看,在西北的土地上,无论出身高低,都能把日子过成带着泥土香的真心——就像眼前的阿棠,就像田垄间的番茄苗,只要有片土地肯接纳,便能长出属于自己的鲜活与热烈。

窗外的风忽然轻了些,带着远处麦田的清甜漫进来。三个女人围坐在木桌前,尝着阿棠做的凉拌菜,喝着兑了番茄汁的马奶酒,听着院子里黄瓜架上的藤蔓“簌簌”生长的声音——这一刻,京城的侯府、西北的督军府,还有那曾让人心生隔阂的“小门小户”,都在这顿带着泥土气的午饭里,化成了最温暖的人间烟火。

姜雨薇忽然发现,自己竟比任何时候都更喜欢此刻的时光——没有繁文缛节的束缚,没有人心算计的疲惫,有的只是田垄间的清露、厨房里的香气,以及身边两个女人毫无保留的笑。原来所谓“减少隔阂”,从来不是靠刻意的讨好或迁就,而是当你愿意弯下腰,去触碰土地的温度,去看见他人身上的光,那些曾横在彼此之间的高墙,便会在不知不觉中,碎成满地温柔的晨光。

而阿棠看着眼前两位夫人,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从前在京城,她总觉得自己是被门槛拦住的“小门小户”,如今在西北,却有人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田垄,教她认识沙枣花、胡杨枝,让她知道,出身从来不是枷锁,认真活着的人,总会被看见。就像此刻木桌上的樱桃番茄,红得透亮,甜得扎实,哪怕长在西北的竹篱下,也能让整个屋子,都染上属于自己的亮色。

阳光继续在窗棂上流淌,远处传来归雁的长鸣。姜雨薇望着院子里的瓜架,忽然觉得这一趟来得值——她不仅看见了张夫人在田地里的自在,读懂了阿棠眼里的坚定,更在这方沾满泥土的天地里,找到了比“贵眷往来”更珍贵的东西:是放下身段的真诚,是对每一个鲜活生命的看重,更是在烟火气里,与彼此灵魂的轻轻相触。

原来这世间最动人的“捧场”,从来不是在宴会上堆砌珠宝与客套,而是在田垄间蹲下身,陪你一起侍弄菜苗,分享一颗带着晨露的果子,让那些曾被“门第”隔开的人心,在泥土与晨光里,渐渐靠近,渐渐温暖,最终长成一片,能容得下所有真心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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